祭火密码 第5章 释比的面具之往生假面（三）

三、往生回响

雨，还在疯狂地倾泻。废弃天文台残破的穹顶如同筛子，冰冷浑浊的水流从无数裂缝和破碎的玻璃洞中肆无忌惮地灌入，在祭坛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肆意横流，汇聚成深浅不一的水洼。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臭氧的辛辣，以及一种…铁锈般的血腥气。震耳欲聋的雷暴似乎被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耗尽了力气，暂时退居为背景里沉闷的、不甘的隆隆低吼，偶尔亮起的闪电也显得后继乏力，只能短暂地照亮这片被绝望笼罩的狼藉。

张川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湿滑的地面爬起来的，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疼痛，刚才那毁灭性的雷击震波几乎让他五脏移位。但他完全顾不上了！他的眼睛，他全部的心神，都死死钉在祭坛中央那个倒伏的身影上——陈克非！

“陈克非！！” 林见远带着哭腔的嘶吼从另一侧传来，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慌乱。他连滚带爬地扑向陈克非倒下的地方，动作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显得笨拙踉跄，途中还被一个倾倒的金属支架狠狠绊了一下，重重摔在水洼里，溅起浑浊的水花，但他立刻又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张川的心沉到了谷底，手脚冰凉。他比林见远更快地冲到了陈克非身边。刑警的身体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蜷缩着，侧躺在冰冷的积水中。他身上那件湿透的黑色战术服多处焦黑，边缘卷曲，散发出刺鼻的蛋白质烧焦气味。缕缕淡薄的青烟正从他头发、颈后和肩背处袅袅升起，在湿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他脸色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死灰色，嘴唇发绀，双目紧闭，口鼻处没有一丝气息的迹象。

“陈克非！醒醒！陈克非！” 林见远已经扑到了陈克非身边，颤抖的手想去拍他的脸，却又不敢触碰，悬在半空，像个无助的孩子。他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不断滴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别吓我！你他妈别吓我啊！”

张川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翻涌的恐惧，刑警的本能和反邪教干事的专业素养在这一刻压倒了情绪。他猛地单膝跪在陈克非身侧的积水里，冰冷刺骨的污水瞬间浸透了裤管。他伸出两根手指，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微颤抖，用力按压在陈克非冰冷湿滑的颈动脉上。

一秒…两秒…三秒…

指尖下，一片死寂！没有搏动！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张川淹没！他几乎窒息！

“不…不可能！” 张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他猛地俯下身，耳朵紧紧贴在陈克非冰冷潮湿、还带着焦糊味的胸口，屏住呼吸，调动起全部感官去捕捉那微乎其微的生命迹象！

世界仿佛静止了。只剩下冰冷的雨水砸落的声音，远处沉闷的雷声，还有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煎熬。

突然！

一丝极其微弱、极其紊乱、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抽气声，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他的耳膜！

紧接着，是另一声！

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那是呼吸！是心脏在极其艰难地试图重新启动的信号！

“有心跳！微弱！呼吸不规则！” 张川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快！林见远！帮我！把他放平！头后仰，打开气道！” 他一边吼，一边已经迅速将陈克非僵硬的身体小心放平，双手交叠，找到胸骨中下段的位置，用尽全身力气，开始进行标准的心肺复苏按压！每一次按压都沉重而坚定，带动着陈克非整个身体微微起伏，溅起冰冷的水花。

“哦！好！好！” 林见远被张川的吼声惊醒，手忙脚乱地配合着。他按照张川的指示，颤抖着双手托起陈克非冰冷沉重的下颌，用力向后仰，尽量打开被可能存在的分泌物或痉挛阻塞的气道。他看着张川每一次按压都让陈克非毫无生气的身体痛苦地弹动，看着陈克非死灰色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坚持住！陈克非！你他妈给我坚持住！你姐…你姐还在等你！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他语无伦次地喊着，声音哽咽。

“一！二！三！四！…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张川机械地数着按压次数，汗水混合着雨水从他额头滚落，滴在陈克非毫无反应的胸口。冰冷的触感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三十次按压结束，他迅速停下，深吸一口气，捏住陈克非的鼻子，俯下身，口对口进行人工呼吸！他顾不得那浓烈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将宝贵的氧气渡入陈克非冰冷的肺部。

一次…两次…

“咳…呃…” 就在张川准备进行第三轮按压时，身下的陈克非身体猛地一阵剧烈的痉挛！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呛咳，如同溺水者被拖上岸！紧接着，他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然后，眼皮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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