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血祭认证
废弃的乡镇卫生院门诊楼,像一具被掏空了内脏的巨大钢铁尸骸,歪斜地矗立在瓢泼大雨和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风从破碎的窗户洞和墙壁的巨大裂缝中毫无阻碍地灌入,发出凄厉如鬼哭的呜咽。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灰尘、霉菌、腐烂木质和刺鼻消毒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血腥气。唯一的光源是张川和林见远带来的两支强光手电,惨白的光束在空旷、狼藉、堆满倾倒的医疗设备和破碎玻璃的走廊里晃动,如同濒死者在黑暗中徒劳挥舞的手臂,将扭曲怪诞的影子投射在斑驳脱落的墙壁上。
陈克非被安置在一张布满灰尘、勉强还算完整的检查床上,身下垫着林见远脱下来的防水冲锋衣。他依旧昏迷着,脸色在电筒光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死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艰难的起伏和喉咙深处拉风箱般的杂音。右腿裤管被张川用从药柜里翻出的、早已过期的绷带草草包扎固定,但依旧能看到布料下不自然的肿胀轮廓。他身上多处焦黑的伤口在冰冷潮湿的环境刺激下,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混合着血水,散发出蛋白质**前的微甜腥气。
“咳…咳咳…” 昏迷中的陈克非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身体痛苦地痉挛起来,带动着身下的检查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缕暗红色的血沫从他嘴角溢出,顺着下颌滑落。
“陈克非!” 守在旁边的林见远立刻扑上去,手忙脚乱地用一块还算干净的纱布去擦,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和深深的疲惫。“老张!他…他还在吐血!体温好像也在升高!” 他用手背试探着陈克非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张川正半跪在不远处,借着电筒光,在一个翻倒的药柜散落的狼藉中,徒劳地翻找着可能还有用的药品或消毒器械。听到林见远的呼喊,他猛地抬起头,沾满灰尘和污迹的脸上,眉头锁得死紧。他快步走到检查床边,俯身检查陈克非的状况。瞳孔对光反射依旧极其迟钝,呼吸急促浅表,脉搏快而微弱,不规则,皮肤滚烫而干燥——这是严重创伤后继发感染和休克前期的征兆!更糟糕的是,在这缺医少药、与外界隔绝的废墟里,任何并发症都可能迅速致命!
“感染,失温,内出血…情况在恶化。” 张川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他直起身,目光扫过这破败、冰冷、如同巨大坟墓的废弃建筑,最后落在走廊尽头那扇被狂风吹得哐当作响的破门上。外面,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永不停歇的暴雨。“必须尽快联系外界!他的腿…可能保不住,但命必须保住!”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眼神却充满了焦虑。
“联系?怎么联系?!” 林见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绝望和连日来积压的恐惧、疲惫、自责。“手机没信号!对讲机泡水报废了!外面是雷暴!是能把人劈成焦炭的鬼天气!还有那群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疯子教徒!我们…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了!” 他颓然地坐倒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水磨石地面上,双手深深插进湿漉漉的头发里,肩膀微微颤抖。陈克非重伤昏迷,姐姐陈欣的名字如同诅咒般刻在那恶魔面具上,前路断绝…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压垮这个素来以口舌锋利着称的记者。
张川沉默着。他何尝不知道林见远说的都是事实?但坐以待毙绝不是他的选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扫视这个临时的避难所。废弃的卫生院…这里应该…他猛地想起什么,目光投向走廊深处,那里似乎曾经是化验室的方向!也许…也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
“我去里面看看。” 张川沉声道,拿起一支手电筒,光束指向走廊深处那片更浓重的黑暗,“找找有没有遗留的药品,或者…能发信号的东西。你守着他,注意保暖,尽量让他侧卧,防止窒息。” 他拍了拍林见远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托付。
林见远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泪痕、雨水和灰尘,眼神里是深深的担忧和一丝茫然,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小心点,老张。”
张川不再多言,举着手电,小心地绕过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和锈蚀的金属支架,一步步走向走廊深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墙壁上剥落的“静”字标识,照亮了倾倒的候诊长椅,照亮了半敞着的、写着“化验室”三个模糊红字的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如同垂死者的呻吟。
门内,情况更加糟糕。各种破碎的玻璃器皿、倾倒的仪器、散落一地的泛黄纸张和化学试剂瓶碎片铺满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混合着福尔马林和霉变的怪味。手电光扫过,几只受惊的老鼠“吱吱”尖叫着,迅速消失在角落的破洞里。
张川的心沉了下去。这样的环境,找到有效药品的希望微乎其微。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捡来的木棍拨开玻璃碎片,试图在倾倒的柜子下面翻找。就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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