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生堂技术代表团离开香港的第二天,东兴集团总部会议室里,气氛和之前迎接国际贵客时截然不同。
空气里没了古龙水和淡淡试剂香,取而代之的是纸张、油墨混着一丝紧迫感的味道。
巨大的红木会议桌上,摊开着一幅世界航运路线图,边角被指尖摩挲得发毛。几份厚厚的报表叠在一旁,封面打印字体被灯光映得格外清晰。
负责航运业务的总经理周海生站在桌前,手里捏着根细长的金属教鞭。
他习惯性挺了挺腰板,常年跑船练出的身板依旧笔直,只是眉头拧成个川字,神情严肃得像要应对一场风暴。
“董事长,各位,”周海生声音沉稳,带着风浪打磨出的干脆,尾音藏着不易察觉的急促,“这是航运部刚汇总的上季度货运数据,情况……有些紧迫了。”
抬手间,教鞭尖端精准落在路线图的东南亚区域,金属蹭着纸张发出轻微“嗒”声。
“先看元阳丹和塑料花。”
指尖带着教鞭,在新加坡、马尼拉、曼谷几个港口间快速划动,留下一道淡痕。
“上个季度,就这两项产品,对南洋各埠的出口总量同比增长百分之三十五。”
他顿了顿,指腹无意识摩挲教鞭顶端:“特别是塑料花,欧美圣诞订单旺季提前,货量激增,仓库都快堆不下了。”
教鞭随即移向原料输入的虚线箭头,力道比刚才重了些。
“再看输入。‘玉兰’系列产能爬坡,对滇桂珍珠母、西藏红景天的需求量翻了近三倍。”
“这些原料得从内陆经港口转运到香港,多一道环节,风险就增一分。”
话锋一转,教鞭重重敲在欧美西海岸,声响清晰。
“未来‘玉兰’进军欧美,成品出口量将是天量,现有的运输渠道根本撑不住。”
他放下教鞭,拿起一份报表,指尖在数据上轻轻敲击,语气明显加重:“目前集团自有船队总运力约30万吨,但全是二手船。”
“最老的那艘已经跑了十五年,航速慢,故障率逐年攀升,上个月就在马六甲海峡抛锚检修。”
“光滞港损失和维修费,就吞掉了半船货的利润。”
“更关键的是,六成以上运力被长期租赁合同锁定,租给了日本几家合作伙伴。”
他抬眼扫过众人,指节轻轻叩了叩报表:“这部分收入稳定,但灵活性极差,上次南洋塑料花急单,硬是等了三天才腾出船。”
“剩余运力应对现有业务都捉襟见肘。”周海生把报表放回桌面,纸张撞着红木发出轻响,“‘玉兰’的原料输入和未来出口增量,我们严重依赖外部航运公司,主要是怡和旗下的太古轮船。”
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陈东、周明、李静宜几位核心,最后定格在陈东脸上,语气重得像压了块铅:“这不仅是运费成本被人掌控,更关键是供应链安全受制于人!”
“怡和是什么角色?是我们在香港、南洋的主要竞争对手!”他加重语气。
“一旦他们有意刁难,”顿了两秒,意有所指,“在舱位、航期上卡脖子,甚至港口装卸动手脚,原料进不来,产品出不去,生产线就得停摆,海外市场断供!这风险不是‘大’,是‘致命’!”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报表被偶尔翻动的沙沙声。
周明下意识攥紧手里的钢笔,指节微微泛白。
李静宜低头看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没落下,手指无意识算着断供的损失。
所有人都明白,东兴在产品和市场上高歌猛进,物流命脉却攥在对手手里,这不是短板,是随时会爆的定时炸弹。
陈东一直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摩挲桌角那枚船锚造型的金属镇纸。
镇纸冰冷,边缘被磨得光滑,带着常年触碰的温度。他没说话,目光落在报表的刺眼数据上,脑子里飞速盘算着短期缺口与长期战略的平衡。
直到周海生汇报完毕,他才缓缓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直指核心:“也就是说,前线打得再漂亮,后勤补给线却攥在敌人手里,随时可能被切断。”
“买几艘旧船应急,不过是在别人地盘上添几件旧兵器,改变不了游戏规则。”
“正是这个道理,董事长。”周海生重重点头。
陈东站起身,走到世界地图前。
他微微俯身,指尖沿着蓝色航线缓缓划过,从香港到南洋,再到欧美,仿佛在审视未来的战场。
指尖停在欧美西海岸——那里是“玉兰”即将登陆的新市场,需要绝对可靠的物流支撑。
几分钟后,他猛地直起身,转身面对众人,决策已下,语气斩钉截铁:“物流自主,是全球化战略的生死线!必须构建我们自己的远洋生命线!”
“海生,”他看向周海生,“‘玉兰’的成功,让集团现金流前所未有的充沛,这是布局长期战略资产的最佳时机。”
“我正式批准‘新船队计划’,由你全权负责,即刻筹备,赴日本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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