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空白当铺门扉的刹那,苏夜仿佛挣脱了一层温热的记忆凝胶。
指尖的触感骤然变化——从当铺内部那温润柔和的光晕,瞬间沉入记忆森林边缘特有的粗粝。那是混杂着金属碎屑与古老植物孢子的泥土,散发着雨后独有的潮湿气息,裹挟着记忆结晶被雨水冲刷后散逸的、难以言喻的淡腥味。天空是烬土永恒的铅灰色调,厚重的云层沉沉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偶尔,破碎的记忆碎片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在铅灰色的幕布上拖曳出转瞬即逝的光斑,旋即被更深的灰暗吞噬。
“记忆森林…外围。”苏夜低语,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握住了腰间的碎忆刀柄。刀鞘上镶嵌的乳白色指骨,在潮湿的空气中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目光扫过四周,她发现自己和无(陈默)正站在一株半枯的记忆树下。粗壮的树干上,镶嵌的晶片还在固执地播放着她与记忆织者交战的画面,只是影像已变得模糊、褪色,像一张被雨水浸透后晾干的旧相片。
无(陈默)背靠着树干,微微喘息着调整呼吸。雨水浸透了他黑色风衣的下摆,沉重的水滴不断落下,在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抬起左手,手背上那道暗红色的疤痕在雨水的冲刷下,痂皮显得格外刺眼。他仰头,凝望着铅灰色的天穹,深黑的眼眸里沉淀着复杂的情绪,像是在辨识方位,又像是沉入了某种久远的追忆。
“往东南。”他的声音带着雨水的清冷,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块边缘参差的记忆结晶。结晶表面,用简洁的线条刻印着一幅地图,“穿过三道记忆断层,就是焚城的外围防线。刚和守门人‘交易’来的路线,”他顿了顿,语气平淡无波,“用你父亲书房暗格里的一段模糊记忆换的。”
苏夜接过结晶。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雨丝中,结晶上的地图纹路散发着微弱的幽蓝光芒,清晰地勾勒出记忆森林与焚城之间那片被标注为“高危”的禁区——三个猩红的叉号醒目地标记其上,旁边是蝇头小字:“记忆断层:污染等级高”。她甚至能嗅到结晶上残留的、一丝极淡的檀香气息,那是父亲书房特有的味道,证实了这段记忆确实源自她意识的深处。
“守门人…也做交易?”苏夜挑眉,将结晶小心收好。在她固有的认知里,那位非人的存在更像是冰冷规则的化身。
“它的本质,是当铺规则聚合的具象。”无(陈默)的声音略显沙哑,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交易是它维系存在的养料,只是…它只对‘规则相关的记忆’感兴趣。你父亲的暗格记忆,恰好戳中了空白计划的某个节点,对它而言,价值不菲。”
苏夜微微颔首,刚欲开口,左耳后那点朱砂痣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猛地侧首。
西北方的天空,几道鬼魅般的黑影正急速逼近。黑影周身缠绕着淡红色的能量光带——那是焚城“记忆猎手”的标志。光带中夹杂着无数被焚烧过的记忆残片,散发出焦糊的恶臭,如同不祥的烟尘。
“来了。”苏夜的声音瞬间降至冰点,碎忆刀已然出鞘,乳白色的刀身在细雨中微微震颤,嗡鸣低徊,“焚城的追兵…比预想的快。”
无(陈默)瞬间挺直了脊背,左手下意识地按住了手背的疤痕。他的目光锐利地锁定那些黑影,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警惕:“不是普通猎手。看他们的光带——”
苏夜瞳孔骤缩。那些淡红色的光带里,除了焚烧的记忆碎片,竟还缠绕着无数细密的黑色藤蔓!藤蔓上,结满了密密麻麻的、微缩的人脸!这正是她在记忆沼泽深处见过的景象——被碎忆刀抽离出的“恐惧记忆”的具象形态!这意味着追兵之中,至少有一位“刻痕境”以上的顶尖猎手,能将实质化的恐惧记忆附着于能量之上,形成双重绞杀。
“是二叔苏厉的‘影猎队’。”苏夜的指尖沁出寒意,“父亲最信任的獠牙,专司用污染记忆追踪抹杀,手段…比普通猎手酷烈百倍。”
话音未落,影猎队已迫近至百米之内。为首者身披漆黑皮甲,面容冷硬,一道狰狞的疤痕自眉骨斜贯至下颌,疤痕深处,赫然镶嵌着一枚细小的记忆晶片。晶片内,正无声地循环播放着一个画面:他亲手将第一个“空壳”的生命终结——这是苏厉的标志,传闻这枚晶片能让他永驻“杀戮的清醒”。
“苏夜少主。”苏厉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金属,通过记忆共振装置清晰地传遍四周,“真没想到,你会与这‘记忆灾星’搅在一起。主上有令,带你回城受审。至于这当铺掌柜——”他阴鸷的目光钉在无(陈默)身上,杀意毫不掩饰,“就地焚烧,净化污染!”
“受审?”苏夜唇边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碎忆刀在雨中划出一道凌厉的白色弧光。刀身记忆结晶与雨水碰撞,激溅起无数细碎的光粒,“他凭什么审我?凭他与林薇的勾当?还是凭他处心积虑抹去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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