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交易的强光褪去,空白当铺陷入一种凝滞的沉寂。灰墙上,齿轮纹路已淡化为难以察觉的幽影,唯有特定光线下,方能窥见那如血管般潜伏的痕迹。空气中弥散着奇异的甜香,那是苏夜与无(陈默)记忆碎片共振后残留的气息,糅合着玉兰的温婉与铁锈的锋锐,矛盾而刺鼻。
苏夜指尖仍萦绕着金色光点的余温,那暖意顺血脉游弋,最终汇入左耳后的朱砂痣,化作一道微弱的暖流。她清晰地感知到异样——脑海不再仅存己身记忆,间或闯入陌生的碎片:实验室仪器指示灯明灭、写满公式的黑板、年轻陈默对着齿轮装置蹙眉的侧影……如同夹在旧书页中的残照,突兀,却又透着诡异的熟稔。
“呃……”
无(陈默)压抑的闷哼刺破寂静。他倚靠着柜台调整呼吸,左手手背的暗红血痂又绽开一道细缝。血珠滴落柜台上的锡制茶缸,与内里的无色液体交融,竟诡异地凝结成一颗悬浮的血珠,不沉不浮。他的面色愈发惨白,冷汗浸湿了黑色风衣的领口,紧贴颈侧,绷出冷硬的线条。
苏夜目光落在他手上,心跳骤然一滞。就在光芒吞噬一切的瞬间,她清晰地“听”见一段属于他的记忆——并非画面,而是声音:年轻陈默在研究所走廊狂奔,脚步声与刺耳警报交织,他对着通讯器嘶吼:“清瑶!带她走!启动空白计划!”那声音里的绝望,与他此刻压抑的喘息重叠,令人心悸。
“你窥见了什么?”苏夜的声音干涩,五指紧扣碎忆刀柄,乳白的指骨在幽暗中泛着冷光。她厌恶这种失控感,仿佛意识成了筛网,任由陌生碎片渗入,搅乱她苦心维系的“无垢”。
无(陈默)抬首,黑眸中残留着未散的光痕。视线扫过苏夜紧绷的面容,停驻在她握刀的手上,喉结滚动:“你父亲的书房……藏有暗格。”
苏夜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她深埋心底、未曾向任何人吐露的记忆——上周焚城密室脱身之际,她曾潜入父亲书房,在书架后发现嵌于墙内的暗格。格内空空,唯余一层薄灰,其上印着一个模糊的齿轮印记。这段记忆,她甚至未曾对自己坦诚。
“你……”苏夜指尖微颤,碎忆刀在掌心轻旋,“你……翻查了我的记忆?”
“非是翻查。”无(陈默)的声音带着倦怠的沙哑,他抬手按压太阳穴,那里钝痛阵阵,“是共振。如同同频的音叉,一者振动,另一者必然共鸣。我们的核心记忆……频率同调。”
话音未落,苏夜脑海轰然炸开一段更清晰的影像:年轻陈默将一个襁褓放入暗格,襁褓上绣着火焰与齿轮的纹样。他对着暗格低语:“待风波平息,我便来接你。”影像终结于他转身刹那,左手手背被装置碎片划伤,鲜血滴落暗格木质边缘,洇开一道暗红印记。
“那个暗格……”苏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是你……将我藏匿其中?”
无(陈默)未及应答。脸色陡然剧变,左手紧捂胸口,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咳声里,他的身躯竟开始透明化,皮肤之下,无数流动的记忆碎片清晰可见——研究所的图景与苏夜焚城练刀的身影彼此纠缠,宛如一团无法理清的乱麻。
“咳……这便是共生的代价。”无(陈默)勉强止住呛咳,指缝间渗出的血液已染上淡金,“记忆共振令我们触及彼此核心碎片,却也……令意识相互侵蚀。”
苏夜垂首看向自己手掌,掌心不知何时亦浮现出淡金色纹路,竟与无(陈默)手背的齿轮疤痕惊人相似。她感觉到,“无垢境”正发生微妙嬗变——不再纯粹排斥所有外来记忆,而是开始“甄别”。与核心频率相悖的污染记忆,依旧被焚烧殆尽;而与陈默相关的碎片,却能轻易穿透防御壁垒。
“这便是守门人所言的‘救赎入口’?”苏夜语带讥诮,“以意识侵蚀换取的真相?”
无(陈默)未置一词。他倚着柜台,缓缓阖眼,似乎在忍受某种酷刑。苏夜注意到他黑色风衣口袋露出一角灰布,似是某种证件边缘。好奇心刚起,墙上骤然传来“咔咔”异响——那几近消失的齿轮纹路再度亮起,却非淡蓝,而是诡谲的紫黑!
“不妙……”无(陈默)猛地睁眼,黑眸掠过一丝警醒,“是林薇的记忆污染反噬!她方才并非被单纯击退,而是将部分污染记忆……注入了当铺墙体!”
紫黑纹路急速蔓延!所过之处,灰败墙体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部翻涌的记忆污泥。污泥中浮现无数张扭曲面孔,尽是被林薇吞噬的“空壳”,它们无声尖啸,口型张合间,声波在空气中凝成可见的涟漪,狠狠冲击着两人的意识!
苏夜脑海瞬间被负面记忆洪流淹没:焚城地牢“空壳”的哀嚎、焚烧记忆容器的爆裂声、父亲眼中转瞬即逝的愧疚……这些记忆被紫黑纹路无限放大,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无垢境”的防御壁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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