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田的晨雾浸染为一片灰紫。这并非根须网络流转的淡金,亦非母种自然散发的暖光,而是红夫人记忆皮囊释出的“混淆雾霭”。雾中浮动着无数细碎的记忆残片,尽数取自无曾经丢失的片段:他蹲守空白当铺柜台之后凝视交易的冰冷,初次触碰到根须网络时的温度,甚至他对苏夜说出“我在当铺等你”时罕有的柔和。这些碎片如活虫般钻入人的意识,所过之处,连护种虫都开始晃动,银灰色的躯体几乎撞上培育槽——阿木急忙以结晶板相挡,板间根须金线流转,才勉强稳住虫群意识。
“别信那张脸!”阿木怀抱结晶板避于苏烈身后。板上自动标记出红夫人的“记忆波动”,那是一团扭曲的紫纹,与无的波动七分相似,却在最深处隐有一丝极淡的黑迹,“根须显示,她的皮囊是‘缝制’的!内部裹藏污染记忆!”
红夫人立于护阵破绽之前,脸上覆着与无别无二致的人皮面具——连齿轮疤痕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只是疤痕乃以污染记忆颜料绘制,于雾间泛着隐约的灰色。她手持黑色记忆结晶,连指节弯曲的弧度都仿若无本人,声音更是模仿得惟妙惟肖,连无自己都不由一怔:“苏夜,你看,这便是无的‘真面目’——他与我相同,皆欲解构所有记忆。你母亲之死,实则是他默许的。”
苏夜的碎忆刀微颤,却未斩下。雾中碎片正干扰她的神智:眼前浮现无的面容,时而是他以红光护持根脉的温意,时而是他说出“记忆即宿命”时的冷寂。两种画面交叠,连她深藏于核心记忆中的“母亲之手”都开始模糊。但刀鞘上朱砂痣蓦地发烫——那是母亲所留的印记,痣中光芒刺破雾霭,让她看清红夫人面具下的破绽:面具耳后有一道细微裂隙,缝中漏出一丝淡红光迹,属于红夫人自己的记忆,其中藏匿着她窃取苏夜母亲记忆结晶的景象。
“你的伪装,拙劣至极。”苏夜的刀身骤然亮起,白光斩向雾中碎片,“无的疤痕是灼烫的,你的却是冷的;无的记忆中有根须的暖流,你的唯有污浊的黑迹——你连他的万分之一都模仿不来。”
红夫人的面具应声裂开一道缝隙。她未料到苏夜能借朱砂痣破局,手中黑色结晶猛地塞向护阵破绽——结晶触及护阵光流的刹那,护阵“咔啦”一声裂开更巨缝隙,灰雾如潮水般涌向培育槽,其中所携“遗忘因子”落在根须金线上,金线立时发黑断裂。护种虫拼命爬向断裂处,却被雾中黑丝缠绕,数只虫体直接化为光粒,成为护阵最后的养料。
无的红光终于抵达。他未直击红夫人,而是将红光渡向苏夜——红光触及其刀鞘朱砂痣时,苏夜核心记忆内的“母亲之手”骤然亮起。手的辉光沿刀身蔓延,将雾中黑丝焚烧殆尽。无的齿轮疤痕灼烫不堪,并非刺痛,而是共鸣之暖。他得以“看见”红夫人皮囊之下的真实记忆:她的第一重皮囊,确系从无的母亲(红夫人原型)身上窃取,皮囊内封存着一幕被刻意隐藏的画面——无的母亲立于冰封研究所中,面对一座巨大的记忆核心装置低语:“绝不可让阿默知晓,他才是阻止灾变之关键。”
“你母亲的记忆,仍在我手中。”红夫人的面具彻底破碎,露出一张拼凑而成的脸——左半是苏夜母亲的轮廓,右半是无的形貌,诡谲而可悲,“无,若你愿随我前往记忆银行,我便将其归还于你;否则,我便把这记忆喂予噬忆者,令其永世消失。”
苏烈突然自背包中取出一只金属哨子,吹出尖锐响声——记城方向骤然亮起无数光点,是城中居民手持记忆结晶奔来。结晶光辉相连,成一条金色河流,沿根须网络涌向记忆田。“清瑶笔记有载:纯净记忆可破混淆雾!记城居民皆为活的‘记忆锚点’!”
居民们的结晶光辉触及灰雾,雾气立时消散。红夫人的身躯晃了晃,记忆皮囊开始剥落,露出其中藏匿的无数细小记忆碎片——尽是她从他人身上窃取而来:有顾老狗的“安全记忆”,焚城长老的“执法记忆”,还有些属于“空壳”的混乱记忆。碎片如风吹纸片般四散飘荡,触及谁,谁便短暂浮现碎片主人的神态。阿木身旁飘过一片孩童记忆,他突然对空轻笑,宛若与友嬉戏;苏烈身侧掠过一片研究员记忆,他无意识抚摸笔记,似在记录数据。
“你们以为,凭人数便能取胜?”红夫人的碎片突然聚合,拼成一具巨大的“记忆傀儡”——傀儡身躯以无数空壳记忆织就,手中握有一管与顾老狗同款的“战力药剂”。药剂甫一启封,傀儡身体便开始膨胀,肌肉表面浮现无数人脸,皆是被吞噬的记忆主人。“顾老狗有言:今日便将记忆田与你们,一同化作我的新皮囊!”
无将红光探向傀儡。红光触及药剂瞬间,齿轮疤痕骤然剧痛——药剂中掺有“空白因子”,专为针对他而来。一旦被其沾染,他的记忆将被彻底清空,沦为无我之壳。他急收红光,却发觉傀儡目标并非自己,而是培育槽中的母种——傀儡冲向槽边,欲将药剂倒入母种光流。一旦得逞,母种便将污染,整个根须网络皆会成为傀儡的养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