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轶要亲自前往狼嚎谷的决定,在云梦泽高层内部引发了巨大的震动和激烈的反对。
“主公!万万不可!”陈穿须发皆张,几乎是吼出来的,“云梦泽如今内外交困,强敌环伺,您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您若离开,消息一旦泄露,军心必乱!共敖若趁势来攻,群龙无首,如何抵挡?”
公输车也急声道:“泽主,机关城线索虽重要,但远水难救近火!当务之急是应对共敖!弩炮尚未完全成型,‘潜蛟’亦未量产,防御体系仍需完善,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您怎能轻离中枢?”
惊蛰更是单膝跪地,抱拳请命:“属下愿代主公前往!纵是刀山火海,也必探明虚实,将荆远和线索带回!请主公坐镇云梦泽,统筹全局!”
就连一向沉稳的青梧也面露忧色:“主公,陈先生、公输先生所言极是。狼嚎谷凶险未知,第三方势力敌友难辨,此行风险太大。主公身系一域安危,不可轻易涉险。”
面对众人的竭力劝阻,苏轶沉默着。他知道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他是云梦泽的魂,是抵抗共敖入侵时最重要的旗帜。他若不在,士气确实会受到影响。
但他有必须去的理由,不仅仅是出于对荆远和那支小队成员的负责,也不仅仅是为了那可能扭转战局的墨家机关城。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灯火通明、紧张备战的人们。他们中有工匠,有农夫,有士兵,有学者,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聚集在这里,将希望寄托于他建立的这个相对安宁、尊重技艺的庇护所。
“你们说的,我都明白。”苏轶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坐镇中枢,指挥若定,看似最稳妥。但是……”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但是,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共敖的刀兵,还有吴芮的算计,刘邦的图谋,项羽的阴影,以及现在这不知名的‘第三方’势力。我们是在夹缝中求存,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墨家机关城,或许是我们打破这个僵局,获得真正自主力量的关键。它不是远水,它可能是我们脚下唯一能踩到的一块坚实石头,能让我们从这片泥沼中挣脱出去。”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而那个袭击荆远小队的‘第三方’,他们为何出现?他们是否也知道机关城的线索?他们是冲着机关城来的,还是冲着我云梦泽来的?若不清除这个变数,即便我们勉强挡住了共敖,也可能在精疲力尽之时,被这暗处的毒蛇致命一击。”
“有些判断,必须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有些风险,必须由承担最终责任的人来冒。”苏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他看向惊蛰和老默:“惊蛰,你留下,与陈先生、公输先生一同负责云梦泽防务。我不在期间,大小事务由你们三人协商决断,若遇重大危机,可启用我之前留下的锦囊。老默,你挑选五名最得力、最擅长隐匿、追踪与山地行动的好手,两个时辰后,随我出发。”
他又看向青梧:“青梧先生,对外宣称我因研制紧要机关,闭关数日。内部稳定和与刘邦、吴芮那边的虚与委蛇,就拜托你了。”
命令一条条发出,清晰而迅速。众人见劝阻无效,深知苏轶性格,一旦决定,便难更改,只能领命,但每个人心头都如同压上了一块更沉的巨石。
两个时辰后,夜色深沉,星月无光。云梦泽一处隐秘的水道出口,一艘经过伪装、形似普通渔舟的小船悄然滑入水中。苏轶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劲装,外面罩着防水的油布斗笠,脸上也做了简单的伪装,看上去就像一个寻常的猎户或行商。老默挑选的五名好手也已到位,他们个个眼神锐利,气息沉稳,显然都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精锐。
没有多余的告别,苏轶最后看了一眼黑暗中云梦泽依稀的轮廓,那里有他的心血,他的责任,和他必须守护的一切。然后,他毅然转身,低声道:“出发。”
小舟如同鬼魅,无声地融入浓稠的夜色与水雾之中,向着西北方向的狼嚎谷驶去。
就在苏轶离开后的第二天,共敖的大军,终于动了。
斥候流星般传回消息:临江王共敖亲率两万步卒,五千骑兵,以及数量不明的楼船、艨艟,水陆并进,浩浩荡荡,直扑云梦泽而来!前锋精锐已抵达云梦泽外围不足百里!
大战的阴云,瞬间化为实质的雷霆,轰然压向云梦泽。
整个云梦泽彻底进入了战争状态。所有人员按照预先演练的方案,迅速进入指定位置。妇孺老弱被转移到核心区域的地下掩体和坚固建筑内。青壮年无论是否受过正式军事训练,都被编入辅助守城、运输、救护的队伍。
惊蛰站在最高的望楼上,看着远处地平线上隐约扬起的尘土,以及水天相接处逐渐清晰的帆影,脸色凝重如水。他紧握着腰间的剑柄,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
“传令!各防御节点进入战斗位置!弩炮准备!水寨封锁!所有陷阱、疑阵启动!”惊蛰的声音通过特制的传声筒,清晰地传达到各个防御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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