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紫禁城的晨钟敲响。
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太和殿,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堂里回荡。今日的早朝,气氛格外压抑。往日里还会窃窃私语的官员们,此刻个个噤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北静王水溶站在武勋的队列里,目光扫过对面文官的行列,落在了最前方那个身着蟒袍的身影上。
忠顺王。
这位皇帝的胞弟,向来以“温良恭俭让”示人,此刻却挺直了脊背,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殿内一片静默。
就在所有人以为今日又将是例行公事的时候,忠顺王忽然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臣,有本要奏。”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眼皮微微一抬:“说。”
“臣昨夜观天象,见紫微星黯淡无光,周围煞气缠绕。”忠顺王的语气诚恳而忧虑,“臣心中不安,翻阅古籍,发现历朝历代,凡储君遭此天象,必有大变。”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忠顺王这是什么意思?”
“他敢直接说太子?”
“嘘,小声点!”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
“你想说什么,直说。”
忠顺王抬起头,眼中满是“忧国忧民”的神色:“陛下,东宫殿下病重已半月有余,太医院束手无策。臣不才,曾向几位精通星象的方士请教,他们都说,此乃之兆。”
“天谴?”皇帝的声音陡然提高。
“正是。”忠顺王叹了口气,“古人云,天人感应。储君乃国之根本,若储君失德,上天必降灾异以示警。如今殿下身染怪疾,身上黑斑蔓延,这分明就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这是在说太子“德行有亏”,所以才遭了天谴。
北静王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忠顺王!”他怒喝一声,“你这是妖言惑众!太子殿下勤政爱民,德行天下皆知,何来失德之说?”
“本王并非针对殿下。”忠顺王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本王只是陈述天象,至于如何解读,那是陛下和诸位大臣的事。”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御史官服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陛下,臣也有话要说。”
皇帝看了他一眼:“讲。”
“臣近日在京城巡查,发现市井之间流言四起,都说太子殿下在祭天时心怀不轨,所以才触怒上天。这些流言虽不可信,但若不及时平息,恐怕会动摇国本。”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全是忠顺王一党的人。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有的说“天象异常”,有的说“民心浮动”,有的甚至直接建议“为了国运,请陛下三思储君之位”。
这些人的话,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直指太子。
北静王脸色铁青,他身边的几位武将也纷纷站出来反驳,但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对方的人海战术淹没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来为太子辩护。
太子确实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太医院确实束手无策。
这些都是事实。
皇帝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殿内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忠顺王却始终站在原地,脸上挂着那抹温和的笑容,不再说话。
他不需要再说了。
他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剩下的,就交给那些被他收买的言官和舆论去发酵。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了。
“够了。”
两个字,如同惊雷,瞬间让整个大殿安静下来。
“太子的病,朕自会处理。至于天象……”皇帝的目光扫过忠顺王,“朕不信什么天谴。若天真要降罪,也该降在朕的头上,而非储君。”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让忠顺王党的人脸色微微一变。
但忠顺王却依旧笑着,躬身道:“陛下圣明。只是,民心浮动,流言四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臣恳请陛下,尽快让太子殿下康复,以安天下人心。”
这话听起来是在为太子着想,实则是在逼皇帝表态。
如果太子治不好,那就是“天谴”坐实了。
如果太子治好了,那自然皆大欢喜。
可问题是,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谁能治?
皇帝深深地看了忠顺王一眼,挥了挥手:“退朝。”
百官鱼贯而出。
北静王走出大殿,脚步沉重。
他身边的几位心腹凑了过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王爷,忠顺王这是铁了心要对太子下手了。”
“他敢在早朝上公然发难,背后必然有人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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