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把县城的石板路晒得微暖,杨涛就已经站在了主街的路口。街口的供销社刚开门,玻璃柜里摆着搪瓷缸和的确良布,几个老人正围着柜台讨价还价,自行车的铃铛声在巷子里此起彼伏——这是1980年的黔东南县城,热闹里带着股子刚睡醒的慵懒,却藏着他开山大货店的第一步。
杨涛没急着找铺,先绕着县城主街走了一圈。他要的铺子不能太偏,得临街,最好靠近汽车站或菜市场,人流量大;但也不能在最热闹的地段,租金太贵,他现在手里的钱,除了给家人留的,剩下的都要投在货和铺面上,得精打细算。
走了半个钟头,他在汽车站往西的第三条巷口停住了脚。巷子口有间闲置的铺面,青砖灰瓦,门脸宽约三米,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原五金修理铺”,窗户上的玻璃裂了道缝,用报纸糊着。杨涛走上前,手指敲了敲门板,木质紧实,没怎么朽坏,往里看,地面是水泥的,打扫干净就能用,里间还有个小储物间,正好放山货。
“小伙子,你看中这铺子了?”旁边修鞋的大爷抬起头,手里还捏着针线,“这铺空置大半年了,原主去外地做买卖了,听说想转租,就是租金没谈拢。”
杨涛蹲下身,假装看修鞋,问道:“大爷,您知道这铺的房东是谁吗?租金大概要多少?”
“房东是街尾的王老头,”大爷压低声音,“这人抠得很,去年有人想租,他要每月十五块,人家嫌贵,就黄了。不过你要是真心想租,说不定能砍砍价——最近县城里空铺不少,他也急着脱手。”
杨涛心里有了数,谢过修鞋大爷,就往街尾走。王老头家在一个四合院深处,门口种着棵老桂花树,杨涛刚敲门,就听见院里传来咳嗽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开了门,正是王老头。
“你找谁?”王老头眯着眼打量杨涛,语气警惕。
“王叔,我是榕树村的杨涛,想租您在汽车站巷口的那间五金铺。”杨涛递过去一包烟——是昨天从县城供销社买的“遵义”,不算贵,但也体面。
王老头接过烟,没拆,夹在耳朵上,侧身让他进院:“坐吧。那铺你也看了,我直说了,每月十五块,押三付一,最少租三年。”
杨涛在石凳上坐下,开门见山:“王叔,十五块太贵了。您那铺空置半年,就算我租下来,还得花钱修窗户、刷墙,这些都是成本。我诚心租,每月十二块,押二付一,租两年,要是生意好,后续我再续租,租金还能涨点。”
王老头吹了吹茶碗里的浮沫,没吭声。杨涛知道他在盘算,又补了句:“王叔,我租这铺是开山货店,卖的都是咱们黔山的干货,以后您要是想吃点笋干、菌子,跟我说一声,我给您送家里来——都是自己从山里采的,干净。”
这话戳中了王老头的心窝子。他老伴就爱吃山里的菌子,去年托人买,还被人掺了陈货。他放下茶碗,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每月十二块,押二付一。明天你带身份证来,咱们立个字据。”
杨涛心里一松,连忙应下。刚要起身告辞,王老头又开口了:“对了,你那铺隔壁是卖杂货的老李,人还行,就是爱打听事,你以后做买卖,少跟他扯闲篇。”杨涛笑着应了,心里却记下了——开店不仅要顾着生意,邻里关系也得留意。
从王老头家出来,杨涛直奔供销社。他得买些修铺子的材料:玻璃、石灰、扫帚,还得扯块粗布做门帘。刚把东西搬上自行车,就听见有人喊他:“杨兄弟,好久不见。”
杨涛回头,看见一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九爷那张带着浅笑的脸。九爷穿着件藏青色的中山装,手里把玩着串核桃,眼神里还是那股深不可测的劲儿。
“九爷?您怎么在这儿?”杨涛有些意外。上次跟九爷打交道,还是在黑市卖熊胆,后来忙着科考队的事,就没再联系。
九爷示意他上车:“刚从地区办事回来,看见你搬东西,就停下了。听说你在科考队立了功?还抓了走私犯?”
杨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九爷在县城人脉广,消息灵通,这点事肯定瞒不过他。他坐进副驾,如实说了科考队的事,没提小李牺牲的细节,只说顺利保住了标本,抓住了人。
九爷听完,点了点头:“你小子,总能干出点让人意外的事。这次找你,是想跟你说,之前跟你提的华南虎皮,我这边不急了——最近上面查得严,珍稀动物的买卖得收敛些。”
杨涛心里一松,他本来还在愁怎么找华南虎,这下正好。“九爷,我这次找您,是想跟您说,我打算在县城开家山货店,卖些干货、菌子,以后要是有好货,还想跟您合作。”
九爷眼睛一亮:“开山货店?这主意好。现在县城里还没有专门卖山货的铺,你抢先一步,准能火。不过你得注意,进货渠道要稳,别掺次品,砸了自己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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