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路 第213章 双线烽烟

建安二年四月十七（公元197年），长安城骠骑将军府白虎节堂。窗外春深似海，堂内却弥漫着来自西北的硝烟气息与中原的躁动热浪。两份风格迥异的军报，几乎同时呈至王康案前。

程昱（字仲德）率先展开那份系着土黄丝带、沾染着陇东风尘的军报，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金戈铁马的铿锵：

“征西将军赵云、副将徐晃、张合呈报：大军自二月廿一出陈仓，三路并进，兵锋所向，安定、北地二郡豪强羌胡震怖！左翼徐晃将军，统豹骑营（廖化）、铁骑营（张绣）、陷阵营（李敢）、虎贲营（王勇），沿汧水河谷疾进！三月初五，兵临安定郡治临泾（今甘肃镇原）城下！”

程昱的指尖仿佛划过战场：“盘踞临泾之豪族皇甫氏，拥私兵部曲及裹挟羌胡近万，据城顽抗！徐晃将军以陷阵营重步居中强攻，吸引守军主力！命豹骑营、铁骑营精骑两翼迂回，突袭焚毁城外囤积粮草之坞堡！皇甫氏军心大乱！虎贲营校尉王勇亲率死士，以主公新赐之神臂弩百张，于百步外攒射压制城头！弩矢洞穿木楯铁甲，守军死伤枕藉！乘其混乱，陷阵营以冲车撞破南门，蜂拥而入！激战一日，斩皇甫氏家主皇甫郦以下豪酋十七人，俘获其私兵部曲四千余众！临泾城克！徐晃将军已分兵肃清周边，收编流民，安抚汉户。”

他稍顿，继续道：“右翼张合将军，统游骑营（赵桓）、屯骑营（樊稠）、中垒营（赵平）、靖武营（王猛），北出陇县，扫荡安定郡北部及北地郡南部。三月十二，于北地郡弋居县（今甘肃宁县东南）之‘野狼原’，遭遇休屠各胡残部主力及依附之卢水胡骑，约八千余众。张合将军令中垒营、靖武营列强弩阵固守，诱敌来攻！待胡骑冲至百步，神臂弩齐发！破甲重箭如雨，人马俱碎！胡骑前锋瞬间崩溃！张合亲率游骑营、屯骑营精骑自两翼包抄掩杀！阵斩休屠胡大酋挛鞮乌维（休屠王后裔）及卢水胡酋三人，歼敌三千余！余众溃散，遁入子午岭（陕甘边界山脉）深处！北地郡南部诸县，望风归附！”

“中军赵云将军，统主力进抵安定郡阴盘县（今甘肃泾川东南）。此地为安定豪族胡氏及先零羌白狼部盘踞，控扼泾水要道。胡氏联合白狼部，纠集步骑万余，据险扼守‘鹑觚隘’（今甘肃灵台邵寨），欲阻我大军西进。赵将军以奋武营（王祢）、义武营（张扬）正面佯攻隘口，吸引敌军。自率骁骑营（高横）、骠骑营（胡遵）精骑万余，借山民向导，星夜绕行百里险峻山道，突袭鹑觚隘侧后！白狼部大营毫无防备，瞬间被铁骑踏破！赵将军银枪白马，直捣中军，阵斩白狼部大酋‘白额虎’！胡氏闻讯胆裂，弃隘而逃！我军前后夹击，大破其众！斩首两千余级，俘获无算！安定腹地门户洞开，兵锋直指郡西！”

程昱合上军报，总结道：“至此，大军西进两月，破豪强，摧胡骑，克临泾，定阴盘，廓清安定东部、北部及北地南部！斩获甚众，军威大振！唯安定西部之高平（今宁夏固原）、北地郡治富平（今宁夏吴忠西南）及更北之灵州（今宁夏灵武）等地，尚有韩遂残部联络之羌胡及顽抗豪强盘踞，据城守险。赵将军已令三路大军稳扎营盘，步步为营，清剿残敌，招抚流亡，并依《平羌令》，处置附逆之胡部。安定、北地全境光复，指日可待！”

王康微微颔首，赵云、徐晃、张合用兵老辣，西征开局顺利，神臂弩初显锋芒更是意外之喜。然而，他目光尚未从西北舆图上移开，程昱已呈上另一份插着刺目朱红翎羽、带着中原燥热与血腥气的密报。程昱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

“中原细作急报！僭帝袁术，骄狂日盛！为打通北上通道，威慑曹操，于三月廿二，尽起淮南之兵，号称二十万（实约十五万），分三路大举进攻豫州！其本人坐镇中军于汝南，命大将纪灵率军六万攻陈国（今河南淮阳）；桥蕤率军五万攻梁国（今河南商丘）；张勋率军四万攻沛国（今安徽淮北）！来势汹汹，豫州震动！”

程昱的语速加快，仿佛重现那场决定性的败局：“曹操早有防备！其亲统大军坐镇许都，命大将夏侯惇率精兵两万，疾驰陈国，于陈国城东‘澺水之滨’列阵迎击纪灵！夏侯元让（夏侯惇）虽勇，然兵力悬殊。激战半日，曹军阵线岌岌可危！值此危急关头，曹操亲率虎豹骑五千及精锐步卒一万，自许都星夜驰援，如神兵天降，自纪灵军侧翼发动雷霆突击！虎豹骑铁甲洪流，瞬间撕开袁军阵型！纪灵中军大乱！夏侯惇趁机率军反扑！袁军前锋主将陈兰被阵斩，雷薄重伤溃逃！纪灵见大势已去，率残部仓皇南遁！澺水一战，袁术最精锐之中路军溃败，折兵近两万！”

“北路梁国方向，”程昱续道，“袁将桥蕤进兵迟缓，闻纪灵败讯，军心浮动。曹操遣大将曹洪、偏将军刘备（新附），率步骑一万五千，自兖州东出，夜袭桥蕤大营！时值大风，曹洪顺风纵火！刘备亲率关羽、张飞及本部丹阳精兵，直贯中军！桥蕤猝不及防，营中大乱，士卒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桥蕤仅率亲卫数百骑，狼狈逃回汝南！此路袁军亦遭重创！”

“唯南路沛国张勋一部，因沛国相陈珪、陈登父子早有归曹之意，未做激烈抵抗，张勋得以占据沛县数城。然中路、北路接连惨败，袁术震恐，急令张勋收缩兵力，固守沛县，再无北进之力！袁术称帝后首场大战，以损兵折将、铩羽而归告终！其‘仲家’伪朝，徒惹天下笑柄！曹操挟大胜之威，声望更隆，已传檄四方，邀集诸侯，共讨国贼！”

“败得好！”王康眼中寒光闪动，袁术此败，不仅损兵折将，更将其色厉内荏的本质暴露无遗。曹操挟天子之威，又添新胜，其势更盛。他目光扫过舆图上许昌的位置，又转向西北赵云大军的方向。

“传令赵云、徐晃、张合，”王康的声音沉稳有力，“西征进展顺利，然不可因胜而骄！安定、北地残敌犹存，韩遂阴魂不散。当稳扎稳打，清剿抚民并重。新附之地，尤需力行《平羌令》，以儆效尤，速定人心！所需粮秣军械，仓曹、军器监优先供给！”

“诺！”程昱领命，正待退出，工曹掾马钧（字德衡）却兴冲冲地捧着一卷簿册闯入堂内，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色：“主…主公！神臂弩…神臂弩增产了！”

王康精神一振：“讲！”

马钧激动地展开簿册，由口齿清晰的属官禀报：“禀主公！自二月奉令扩匠户、增工坊、优供料以来，军器监日夜赶工！今核验四月产出，神臂弩…月产已达七百张！破甲重箭，月产十五万支！太原西山铁料、狄道精铜供应充足，匠户熟手日增！郑监正（郑浑）言，若此势头不减，至六月…月产千张可期！”

七百张！王康眼中精光一闪。虽距理想目标尚有距离，但增幅显着，足见工曹与军器监下了苦功。这些威力惊人的利器，正源源不断地武装着他的军队。

“善！”王康赞许道，“所产神臂弩及破甲箭，优先配发徐晃、张合西征前锋各营！着各营加紧操练弩手，务必娴熟！另，传令郑浑，匠户有功者，重赏！良工巧匠，可破格授官！”

“诺…诺！”马钧与属官喜不自胜。

程昱适时补充：“军情司陇西细作亦有报，成宜之洮西营、杨秋之渭源营，已进驻狄道、襄武，协助苏则、杨阜二太守弹压地方，清剿小股羌寇，颇为得力。新附之地，渐趋安稳。”

王康微微颔首。西线，赵云的大军如铁犁般稳步推进，碾碎一切阻碍；新附的陇西天水，在苏则、杨阜治下，正艰难而坚定地恢复着生机；军器监的工坊里，神臂弩的产量在稳步攀升。而东线，袁术的皇帝梦在曹操的迎头痛击下，已然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他步出节堂，建安二年的春风拂过长安新城。远处龙首原宫阙区的巨木梁架已勾勒出未央宫的雏形，武库、太仓的墙体在阳光下反射着新砌的青灰色。深青色的“骠骑将军王”字大旗，在将军府门楼上高高飘扬，沉静地俯瞰着这座日益雄浑的城池，也俯瞰着东西两线截然不同却又紧密相连的烽烟。袁术的溃败与赵云的推进，如同这乱世浪潮中两股相逆的激流，而王康手中的力量，正在这潮涌中，不动声色地积蓄、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