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十年间,朝政之事皆由冯太后做主。
冯太后改换了教育方针,严格且冷酷。
拓拔宏在高允等一众汉学大家的教导下,开始深入学习汉族文化,他勤奋刻苦,聪慧明达,很快便精通了儒家经义、史传百家,还能写出一手脍炙人口的优秀诗歌,这在北魏帝王里是绝无仅有的。
随着他渐渐长大,有好事者又开始在他耳边暗暗吹风。
有的没的,持续不断传到他的耳中。
这一天冯太后正走到大殿廊下,突然听到御书房里大呼小叫。
陛下的宫殿一直非常安静,秩序井然,从没如此吵闹,冯太后大为惊奇,搞什么呢?
她示意宫人噤声,悄无声息地走入了外间,透过帘幕往里面细看。
只见拓拔宏挽着袖子,露出圆润的小胳膊,脚底下踩着一个被绑得成粽子的太监,正在疯狂抡皮鞭!
好一顿没头带脸的玩命抽打!
冯太后还是很少见到孙子如此情绪失控。
只听他不停怒吼:“文不能定国,武不能安邦,眼睛长在头顶上,只知道乱嚼舌根子,朕让你无事生非……”
冯太后看得直想乐,说实话,小家伙炸炸唧唧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出了什么事儿?宏儿为什么这么生气?”冯太后转头低声问了一句。
随行太监凑过来,小声回答,道:“小的听说,这个奴才该打,清早下朝,陛下刚到书房,他便在旁边制造事端,说看见王睿将军从您的后宫出来了……”
“啊?”冯太后也是一愣,还真有人乐意没事观察自己。
小太监一捂鼻子,挤了挤眼睛,道:“陛下听了,突然就恼了,命人把人绑了起来……”
冯太后舒心一笑,她收回小脚,也没进屋,转身带人悄悄退了出来,孙儿这个举动,让冯太后倍感安心。
从那以后,她对拓拔宏的态度渐渐改观,着手让拓跋宏尽可能多地参与政务,培养他的才干,时刻告诫他帝王的行为准则。
冯太后经常外出巡视各方,了解民间疾苦,大多会将孝文帝带在身边,随时随地考问治理之策,这种磨炼很有点理论联系实践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冯太后会不停向他灌输汉化改革的策略性和必要性,以及治理天下的大局观念。
拓拔宏从开始的简单认同,到后来形成了一些自己的独到见解,大方向上,祖孙俩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冯太后三十九岁生日时,各方朝贺不断,冯太后姿态万方,宴飨[xiǎng]各国。
很多使者见到冯太后芳容,禁不住大为称奇,这女人不胜娇弱,却气势恢宏,面如仙子,桃李愧色,真的已经三十九岁了吗?
她是用了什么回春之药?
不服不行,有人天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容貌。
冯太后为了检验一下拓拔宏的汉学水平,有关的诏敕册文,大多授意孙儿亲自起草……
宴会之后,已经做了公侯的王睿留了下来。
冯太后席上小酌了几杯,绯红满面,娇笑嫣然,她体柔无骨般靠过来,调笑不已,直把王睿迷了颠三倒四。
其实女人大体相同,灭了灯都一样,他更醉心于对方的感受,看着冯太后在自己怀里,如醉如痴,飘飘若仙的情态,他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风雨停消,冯太后枕着他臂膀昏昏欲睡。
王睿突然轻叹了一声。
冯太后何其机敏,心爱的男人叹气了?有什么愿望没满足吗?
于是半睁开眼,笑道:“别跟我使动静,有事直说。”
王睿“噗嗤”一声笑了,在她额头轻轻啄了一口,道:“最近听了个公案,觉得很是唏嘘,故而感叹……”
“说来听听,什么公案?”冯太后松散着眸子靠进他怀里问道。
王睿将她搂搂紧,轻轻抚摸着肩头,道:“太后可还记得李冲,少年时曾跟随李奕往来宫内?”
“李冲?”冯太后愣了一下,有点印象,只记得十七八岁,面如彩霞,俊秀无比,跟个瓷娃娃一样,曾跟随李奕下过江南,做过斥候,只是当时年岁尚小,冯太后并没有过多留意,后来李奕被灭门,她再没见过这个少年。
“他怎么了?”冯太后慢悠悠地问。
“李冲为陇西李氏出身,兄弟六人,由四母所生,矛盾重重。”
冯太后眯着眼睛笑了笑,道:“那可怪乱套的,不过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吧?”
“据臣观察,李冲为人百里挑一,胸怀大志,博学多才,而且不计爱憎,处事公正,是难得的治世之能人。
可惜他少年时丧父,被长兄李承抚养。
可是他的异母兄李佐因为与人结仇被反诬,结果连累得他也一同下狱,现在还在里面蹲着呢。”
“哎呦喂,知道得这么详细?怎么,拿了人家的好处?替人办事呢?”冯太后脸上嬉笑,眼神却有点冷,你可以管她要金山银山,就是不能以权乱政。
王睿随即道:“但凡天下富贵,还有什么太后没赏过我?还有什么能打动我的心?只是我与李承交往颇多,见过李冲几次,确实是个中龙凤,这样稀里糊涂死在狱中,怕是大魏的损失……臣私下为他算了一卦,这李冲以后必大有作为,贵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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