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寺卿和中尹到了吗?还有中书省?”冯太后十指纤纤,端起茶杯,慢声慢语的问,她的声音很好听,但也很威严。
长秋寺卿作为长秋寺的主官,总领后宫诸宫阁的管理事务,领掖庭令、祠祀令、钩盾令、中藏令等下属机构。
中尹作为长秋寺的副职,协助长秋寺卿处理后宫事务,具体分管部分宫室的日常管理,包括,宫闱禁令的执行,对宫女、宦官的调度等等。
中书省则负责诏书颁布、程序记录等。
这是有大事啊?
拓拔弘疑惑地看着冯太后,问道:“母后,这是要做什么?”
“一会儿陛下就知道了,这件事也该处理了。”冯太后冲他微笑了一下,这个微笑没有任何温度,相反的还有些冷酷。
很快各位官员先后到场,表情肃穆,齐刷刷给太后和陛下行叩拜大礼,把拓拔弘整得一愣一愣的,显然他们都知道内情,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里。
“李夫人请到了没?”冯太后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表情,像在说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很快拓拔弘的爱妃,拓拔宏的生母,李夫人款款而入,脸上都是莫名其妙。
冯太后出奇的温和,居然赐了座,道:“今天有个大事,要和你商量,来吧,李公公你来把宫规跟她说一下。”
长秋寺卿李公公共耷拉着没毛的老脸,从袖子中小心翼翼拽出一封老旧的诏书。
他展开念道:“自皇业肇兴,赖祖宗威灵,剪灭群雄,定鼎朔土。
然观往古祸乱,多由后宫干政、外戚擅权所起,终致社稷倾颓、宗庙血食。
昔汉武帝立昭帝而杀钩弋,盖防母壮子弱、祸起宫闱,其鉴不远。
朕承天命,抚有万邦,思固磐石之基,永保元业之安。
自今往后,凡皇子被立为储君者,其生母必赐死,以绝外戚窥伺之念,杜后宫干政之萌。
此制既定,代代相承,非朕独断,实乃为宗庙计、为天下计也。
另凡有当位者殡天,后宫无子嗣者,一律殉葬!
诸卿当凛遵此令,敢有议者,以抗旨论。
布告宫庭,使后世之君咸知朕意。
天兴三年,七月十三日,皇帝拓拔珪诏曰。”
李公公念完,便看了李夫人一眼,慢慢退到了后面。
拓拔弘头晕耳鸣,口干舌燥,居然真有这样一份族制宫规!
祖爷爷拓拔珪经历了什么?冒出这么一份遗诏,太血腥了,太不通人情了!
温室花朵的他,哪里知道,拓拔珪年少时所经历的苦难与风险,以及母后贺兰氏及其家族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阻碍。
拓拔弘马上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李夫人危矣!
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冯太后已然起身看向门下省王睿。
王睿魁梧英俊,身怀绝技,又勇武无畏,因截杀乙浑,又通晓风水而得到重用,因缘见幸,超迁给事中,进入了门下省供职。
他拿出一份诏书,朗声宣读,内容很简单,皇太孙拓拔宏要被立为太子,冯太后懿旨赐死李夫人!
拓拔弘猛然站起,喝道:“大胆!无朕旨意,谁敢赐死我的爱妃?”
冯太后一愣,随后眯起眼睛,看向李公公。
李公公端着一碗血色汤药,来到李夫人面前。
李夫人已经面色苍白,眼泪磅礴而下。
冯太后含笑对着李夫人道:“你可以不喝,我看陛下也舍不得你,那只能立别的皇子做太子了。宫规祖制谁也改不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拓拔弘一步抢了过去,喊道:“别喝!”
李夫人却在拓拔弘扑过来之前,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摔倒在拓拔弘怀里。
拓拔弘崩溃大哭道:“吐出来,吐出来!”
李夫人却忍住剧痛,强装欢笑道:“陛下,是我自己愿意喝的,我想让皇儿君临天下……”
说完嘴角流血,瞬间殒命!
拓拔弘抱着爱妃,肝肠寸断,任何人都不准靠近!他眼睛血红,看向冯太后道:“你这个恶女人,杀我母后,毁我爱妃,到底要干什么!”
冯太后当场愣住,她看到了冲天仇恨从拓拔弘的眼中迸射而出,禁不住后退了俩步,道:“陛下,你说什么?”
“既然自立母死,那你根本不可能是我的生母,我母亲是不是也是你害死的?”拓拔弘拥抱着李夫人还依旧温热的尸体,伤心欲绝的质问。
“是的,我不是陛下生母,可是你母亲是常太后下诏赐死的,与我有什么相干?谁和陛下说了什么?”冯太后确实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个局面,在她眼里拓拔弘一直言听计从,从没忤逆过自己。
王睿等大臣纷纷跪倒在地,不停劝谏,要拓拔弘冷静,这事真怨不得太后,宫规摆在那里呢。
“谁能和我说什么?”拓拔弘将爱妃抱在怀中,一步一步走向冯太后:“即使要立太子,即使有宫规存在,可是我的宏儿才三岁,你着什么急?
当年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你怕朕长大成人,根本不会听你的摆布,而你也没有抚养太子之功,同样也会被赐死殉葬!你这个恶毒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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