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沉思良久,道:“请公子借一步说话。”说罢利落转身,往茶社后面便走。
拓拔弘刚欲起身相随,众护卫哗啦啦拽出佩刀,架在了那人脖子上,喝问道:“干什么的?装神弄鬼,意欲何为?”
拓拔弘抬手一挥道:“不必惊慌,无碍,我听听他要跟我说什么?”
众护卫这才收刀侧立。
那人将拓拔弘引入茶舍内室,突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臣李洪之,叩见皇帝陛下!”
拓拔弘猛然起身,便欲离开,出宫在外,被识破身份可不是闹着玩的。
“陛下,且慢,我是你娘舅!”
“什么?娘舅?”拓拔弘收住脚,扭头看着他。一脸狐疑的问。
他记忆中自己几个娘舅都在朝中供职,没有这么一位啊?何况娘舅都姓冯,哪有姓李的。
李洪之见拓拔弘眼神里都是疑惑,于是哭道:“陛下有所不知,您的亲娘不是冯太后而是李夫人!您长的非常像她。”
拓拔弘这才明白他刚才所谓的像是什么意思。
李洪之摸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您的母亲,是我结义的妹妹,李氏一门原来在刘宋供职,元嘉北伐时,被您的曾祖父拓拔焘俘获,您的母亲,也就是我的义妹,被掠尽魏宫为奴,后得你的父皇拓拔浚宠爱,因而有了您……”
“胡说八道!”拓拔弘头脑一热,抬起一脚,将李洪之踹翻在地,骂道:“我母亲是冯太后,北燕郡主,怎么可能是一个罪奴?”
李洪之爬起来,重新跪好,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自己不要语气太急,道:“大魏太庙里安葬着一位文元皇后李氏,您的父皇亲自追封的,陛下祭祀太庙时,就没疑惑过这位文元皇后是谁吗?您的父皇为什么会将一位妃子安葬金陵,配享太庙???”
拓拔弘眨巴了两下眼睛,欲言又止,他不是没问过,没人告诉他啊!
身边所有人对此讳莫如深。
“那位文元皇后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四岁那年,被立太子,因为子立母死,她被皇家赐死了!”
拓拔弘一阵迷糊,坐了下来,咬着牙道:“你给我细细说来,到底怎么回事?有一句谎言,我拆散你的骨头!”
李洪之哽咽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道:“你母亲被赐死之时,还当冯氏是好人,将你托付给他抚养,又将几个兄弟一并托付给她,没想到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将我们兄弟几人暗杀殆尽,我因为游历在外,保得一命,这几年也是东躲西藏,可是也朝不保夕……”
拓拔弘汗毛倒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魏宫真有子立母死的宫规吗?”拓拔弘还真的不知道,因为还不到他该知道的时候。
“确实有的,可是一般会等皇子们长大一些,得知道自己生母是谁啊?
您属于最特殊的一位太子。
你的先祖拓拔嗣十八岁被立太子,为此还和父皇拓拔珪吵了一架,闹得离家出走;你的曾祖拓拔焘十二岁被立太子,而你的父皇十五岁登基,这三位,母亲同日被赐死!可是您,陛下,不满四岁,母亲就被赐死了,为什么这么匆忙?这完全是冯氏借手宫规,杀母夺子的阴谋!”
拓拔弘冥思苦想,拼命搜索记忆中关于生母的信息,渐渐的,一些模糊的影像涌入脑海,扎进心头。
曾几何时,总有个美丽的女人走进他的梦里,看似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给他盖被,为他低吟儿歌,冲他慈爱又忧伤的微笑!
在梦里,她虽然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可是那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怜惜!极其柔软,令人心疼。
这是他在冯太后眼里很少看到的东西!
“冯氏阴险歹毒,荒淫无耻,她暗中勾搭王奕,在陛下四岁那年,让他在朝堂提出册立太子的动议,后又借常太后之手做成了这件事,你母亲去世那年,才十九岁啊……”
说到此处,李洪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拓拔弘呆坐无语,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对于他来说,就相当于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既令他既震惊,又蒙头转向!
李洪之说完这些话,抹掉泪水,道:“陛下不信,也在情理之中,可以去宫廷史官那里看看史录,我说的每件事,都记录在案!”
“父皇有严命,当代之君,不可翻看当代之史!”拓拔弘有点为难。
“那是因为崔浩碑史一案,血流成河,史官害怕获罪皇家,所以不肯做史,你父皇才下了这样一条禁令,不过我觉得,您如果想看,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李洪之爬了几步,抱住了他的大腿。
拓拔弘还是犹豫不决,他虽然恼恨母后冯氏风流成性,可是这完全是两回事。
“今天来见陛下,我也是冒着掉头的风险,没想活着回去,我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努力活下来,就是在等陛下长大,主要是你母亲死的冤枉,你的几位舅父更是死不瞑目啊!”
拓拔弘慢慢俯下身,将李洪之搀扶起来,刚想再问些什么,却见李洪之嘴角紧缩,一行鲜血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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