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到皇帝 第11章 鹰眼窥堡

夜色如墨，浓重得化不开。寒风刮过荒芜的山岭，发出呜呜的怪响，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废弃山寨的篝火早已熄灭，除了几名负责警戒的哨兵裹紧单薄的衣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坚守岗位，大部分人都蜷缩在简陋的窝棚里，试图在睡眠中忘却饥饿与寒冷，积蓄着也许即将到来的恶战所需的气力。

最大那间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几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如同鬼魅。为首的，正是霍去病。他换上了一身深色的、便于行动的劲装（从缴获的军阀士兵衣物中改来），脸上用泥灰简单涂抹，遮掩了原本略显稚嫩的面容，只留下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身后跟着三名同样装扮的汉子，都是他亲自从队伍里挑选出来的好手，一个是原官军中的老斥候，另外两个则是身手敏捷、胆子颇大的猎户出身。

杨帆站在门口，他的伤已无大碍，气息沉凝。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力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霍去病重重点头，抱拳一礼，随即打了个手势，四人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没入漆黑的夜色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此行，目的明确——狼牙堡。他们要成为队伍的眼睛，去亲眼看看那颗即将要啃下的“硬骨头”，究竟有多硬，又有多少牙口。三十里山路，在平日里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漆黑寒冷的夜里，又要隐匿行踪，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霍去病却如履平地，他仿佛天生就属于黑暗与荒野，脚步轻灵得如同山猫，总能巧妙地避开松动的石块和枯枝，选择最隐蔽的路线前进。另外三人也是屏息凝神，全力跟上，不敢有丝毫大意。

一路上，霍去病不仅是在赶路，更是在实地勘测。他仔细记录着可行的进军路线，哪里可以隐蔽大队人马，哪里可能设置埋伏，都在他脑中快速形成一幅粗略的地图。接近凌晨，最黑暗的时刻，四人终于抵达了狼牙堡所在的山岭之下。

远远望去，那座废弃的军堡如同一头蛰伏在群山之间的黑色巨兽，盘踞在险峻的山脊之上。仅有的一条“之”字形的山路蜿蜒而上，在微弱的天光下如同一条惨白的带子，险要处似乎还设有简陋的栅栏和望楼。几点零星的火光在堡内闪烁，如同巨兽沉睡时微睁的眼睛，带着冷漠的警惕。

“散开，各自选择观测点。老规矩，鸦鸣为号，三长一短表示安全汇合，急促短鸣表示危险，立刻撤离。”霍去病压低声音，简洁地下令。四人立刻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借助岩石、灌木的掩护，从不同角度，悄无声息地向狼牙堡靠近。

霍去病选择了一条最为陡峭、几乎无人会注意的路线。他如同壁虎般，利用岩石的缝隙和突出的棱角，一点点向上攀爬，动作缓慢却极其稳定，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冰冷的岩石摩擦着他的手掌，带来刺骨的寒意和轻微的痛感，但他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上方的堡垒和周围的动静上。

终于，他潜行至一处距离堡垒外墙仅百余步、可以俯瞰大部分堡内情况和那条主山路的巨石之后。他如同石雕般伏下，调整呼吸，缓缓探出头，目光如刀，开始细致地扫描。

堡内比他预想的要“热闹”一些。流寇的数量，粗略估算，大概在六七十人左右，远比他们之前猜测的要多。大部分人都挤在几间还算完整的石屋里酣睡，但也有十余人分成两批，正在堡墙和入口处值守。那些值守的流寇显得颇为散漫，哈欠连天，抱着兵器缩在避风处，偶尔才懒洋洋地走动一下。

巡逻规律很快被霍去病摸清——约莫半个时辰一换岗，交接时更是混乱敷衍。他的目光重点搜寻着首领的人物。很快，他注意到了位于堡垒中央、那间最大的、甚至还有微弱灯火透出的石屋。一个身材异常雄壮、满脸横肉、腰间挎着一把鬼头大刀的汉子，正骂骂咧咧地从屋里走出来，对着一个偷懒打瞌睡的手下踹了一脚，声音粗野地呵斥着。那汉子周身散发出的气血波动，远超常人，带着一股凶悍的气息。

“凡胎境四重……甚至可能接近五重……”霍去病心中微微一沉，做出了初步判断。这比预想的还要棘手。那首领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气息不弱、眼神凶戾的汉子，应该是其心腹骨干，估计有凡胎境二三重的实力。

正面强攻那条山路，代价将会极其惨重。即便能攻上去，面对以逸待劳、实力不弱的流寇首领及其核心骨干，胜负难料。霍去病的心沉了下去，但并未放弃。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堡垒的每一处角落。

天色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黎明将至。就在霍去病准备发出信号撤离时，他的目光猛地一凝！在堡垒侧后方，靠近悬崖的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那里的灌木似乎有被长期踩踏、却又刻意掩饰的痕迹！他调整角度，仔细看去，隐约可见一条几乎被荒草和藤蔓完全覆盖的、狭窄陡峭的缝隙，似乎通向悬崖下方！

一条废弃的小路？还是某种天然形成的裂缝？霍去病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压下激动，再次仔细观察了许久，确认那里并无守卫，而且极其难以被发现。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模仿得惟妙惟肖的乌鸦叫声——三长一短。其他同伴也已完成侦查，并未被发现。霍去病不再犹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滑下岩石，迅速与另外三人汇合。

四人简单交流了一下各自观察到的情报，大致对上了号。狼牙堡易守难攻，敌人数量和首领实力都超出预期，但那条意外发现的、可能通往堡后的险峻小路，成了漆黑绝望中的一丝微光。没有片刻停留，四人趁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撤离，将狼牙堡的轮廓和那一点微弱的希望，一同带回了渐亮的天光中。

他们带回的，将是决定这支队伍生死存亡的宝贵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