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塔里安沉重的眼皮再次颤动,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睁开,而是让意识在躯体内缓慢地重新扎根。纳克雷毒素带来的撕裂性剧痛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源自生命本质被强行修补后的虚弱感,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仿佛他生命中某个始终空缺、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角落,被某种宏大而温暖的东西填满了。那是帝皇的力量残留,是他血脉源头的回响——尽管他内心深处对这股灵能力量依旧抱有根深蒂固的排斥。
他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提丰那张写满担忧与警惕、带着狰狞伤疤的脸。他忠诚的副手,他苦难岁月中的磐石。在提丰身后,是那些他无比熟悉的巴巴鲁斯战士们,他们的眼神混杂着看到他苏醒的喜悦,以及对周围那些“天兵”的深深不安。他们简陋的武器依然紧握,如同守护雏鸟的母鸟,将他与外界隔开。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提丰的肩膀,看到了那三名……“兄弟”。
深红色的马格努斯,独眼中闪烁着学者般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或许是为了刚才不得不动用灵能?);完美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福格瑞姆,脸上带着一种试图安抚人心的优雅微笑;还有表情复杂、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救赎答案的洛迦。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些身着土黄色动力甲、如同钢铁丛林般肃立的巨人身上。他们的人数远超他的巴巴鲁斯子民,装备精良得令人窒息。当他的目光扫过他们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并非通过灵能,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源自基因的共鸣——一股汹涌的情感洪流向他涌来:无比纯粹的敬仰、近乎狂热的忠诚、以及一种找到归宿般的释然。他们是他的……子嗣。帝皇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荡,“外面的战士们,是你的子嗣,是承载着你基因的军团。”
这种感觉极其怪异。他从未见过他们,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在否定他过去在巴巴鲁斯所经历的一切苦难与奋斗的“唯一性”。然而,那股血脉相连的共鸣又是如此真实,不容置疑,甚至在他心底勾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归属感?不,还不是归属感,更像是一种责任,一种沉重的、被强行赋予的纽带。
他深吸了一口巴巴鲁斯熟悉的、带着毒素与血腥味的空气,试图用这熟悉的味道来锚定自己动荡的内心。他支撑着坐起身,动作略显僵硬。提丰立刻上前一步,想要搀扶,但莫塔里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他必须自己站起来,尤其是在这些“兄弟”和陌生的“子嗣”面前。
“大人……”提丰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充满了询问。
莫塔里安的目光与提丰对视,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千言万语——问题多于答案。他必须给他们一个解释,给这些追随他至今、与他共同流淌鲜血的死亡守卫们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因为久未开口和伤势初愈而有些沙哑,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原体的威严,这威严似乎比以往更甚,“提丰,我的朋友们……”他环视着每一位本土死亡守卫,“我……回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如何将那个颠覆性的真相,用他们能够理解的方式说出来。
“我们刚刚共同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终结。”他首先肯定了他们的共同奋斗,“纳克雷的暴政,在我们不屈的意志下,化为了历史的尘埃。这是我们,巴巴鲁斯的儿女,用鲜血与生命赢得的胜利。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死亡守卫们的眼神亮了起来,紧绷的肌肉稍微放松了些。莫塔里安大人没有忘记他们。
但紧接着,莫塔里安的话锋一转,指向了那无法回避的现实,“但我的身份……我的起源,远比我们所能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那三名原体和第十四军团的战士们。
“他们……”他指向马格努斯等人,“马格努斯,福格瑞姆,洛迦……按照……‘血脉’与‘创造’的界定,他们是我的兄弟。” 说出“兄弟”这个词时,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生涩,仿佛在咀嚼一个陌生的概念。
然后,他指向那些土黄色的巨人,“而这些战士……他们称呼我为‘原体’,称我为‘父亲’。因为他们的基因,源自于我。他们是我的……子嗣,一个名为‘死亡守卫’的军团。” 他的声音在这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情绪——有困惑,有沉重,也有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被如此多强大战士认同所带来的细微悸动。
他看到提丰和其他死亡守卫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迷茫。
“我并非诞生于这片毒雾,提丰。”莫塔里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揭露伤疤般的痛楚,“我的诞生,源于一个……更遥远、更宏大的计划。一个属于人类之主的计划。”他避开了“帝皇”这个更具神性色彩的词,“我被创造,是为了在更广阔的星辰大海中,为人类的存续而战。纳克雷……他窃取了我,将我带到这里,作为他扭曲游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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