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白镜,一头栽进冰窟般的黑暗。
零下四十度的冷气,像千万根钢针,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
我浑身汗珠瞬间结冰,眉毛、睫毛、连鼻孔里的毛碴子都挂上霜花。
“嘶——”我牙关打颤,肺里那把老刀又开始搅,血腥味混着白雾,喷出一口粉红雾。
白镜也好不到哪去,小脸煞白,嘴唇发紫,却硬撑着笑:“活……活了……”
我低头一看,怀里丫头胸口剧烈起伏,左胸那道疤被冻得裂开,渗出血丝,瞬间凝成冰碴子。
“别睡!”我拍拍她脸颊,声音在冷库回荡,像破锣。
四周白茫茫,只有头顶一盏红灯泡,闪得人眼晕。
灯下,一排排铁架笔直延伸,像无穷无尽的墓碑。
架上,全是黑色胶片盘,直径一米,中间孔眼插着铁轴,像一条条沉睡的黑龙,呼出的寒气都带着金属味。
我脚边,那面落地镜摔得粉碎,每块碎片却仍在“直播”——无数张“我”的脸,在裂痕里挣扎、嘶吼、冷笑,声音叠成回音,震得我鼓膜发痒。
“欢迎回家,原件。”
我骂了句娘,把镜片踢远,顺手把白镜扛上肩,像扛一袋冰土豆。
“母带……在哪?”我牙齿打架。
白镜抬手,指向前方黑暗深处:“冷……冷藏仓尽头,零号库……只有钥匙才能开……”
话没说完,她头一歪,晕死过去。
我拖着步子往前挪,鞋底在铁板地面“滋啦滋啦”滑,像钝刀刮骨。
每走一步,肋骨就疼一下,肺里“咕噜咕噜”冒泡,血顺着嘴角往下滴,落地成冰。
可我不敢停——12小时,现在顶多剩11个半。
时间从未如此具体,像挂在脖子上的铡刀,一秒一落。
终于,走到零号库门前——一扇银白色铁门,表面结满霜花,门中央嵌着转轮锁,像潜艇舱盖。
旁边,是密码盘,数字键被冻得发蓝。
我抬手,刚要碰,就听见“滴滴——”两声,密码盘自己亮了。
红灯跳绿灯,转轮“咔哒咔哒”自动旋转。
门,自己开了!
一股更冷的白雾扑面而来,像有人往里推了一车液氮。
雾里,隐约出现一条长廊,两侧是玻璃舱,舱里雾气翻滚,像泡着巨形蚕茧。
我眯眼细看,头皮瞬间炸开——
每个舱里,都泡着一个人,赤身**,脸戴呼吸罩,胸口插着管线。
而他们的脸,全是我!
或老或少,或胖或瘦,连左眉那道疤都一模一样。
舱体顶端,红色编号闪成一排:
“李三-复制体-005、006、007……”
我数到“015”,喉结发紧——敢情他们早就批量生产了?
我扛着白镜,硬着头皮往里走。
脚下,是透明玻璃桥,桥下深不见底,绿色指示灯一排排亮起,像通往地狱的引路灯。
走到长廊尽头,是一间圆形大厅,穹顶高十丈,中央吊着一颗巨型“眼镜”——由无数块小镜片拼成,每块镜片里,都映着我的脸。
“眼镜”下方,是一台老式胶片机,比寻常电影机大十倍,胶片盘粗如车轮,黑胶一圈圈垂到地面,像黑蟒。
机头,插着一把铜钥匙,钥匙柄雕着飞燕——跟我怀里的裂镜一模一样。
我放下白镜,哆哆嗦嗦掏出碎镜,往钥匙柄一对——严丝合缝!
原来,开启母带的钥匙,就是“白塔小镜”本身!
我握住钥匙,刚要转,就听见“啪啪啪”——有人鼓掌。
掌声在穹顶回荡,像炸鞭炮。
我回头,只见大厅门口,缓缓走出一人——
穿白大褂,戴金丝边眼镜,口罩拉到下巴,露出的脸,赫然是我自己,只是右眼下,多了一颗泪痣。
他手里,拎着一支南部十四手枪,枪口随意指地,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
“李三,自我介绍一下,”他声音温润,像电台播音,“我是‘母体’,所有复制体的源代码,从你身上提取,却比你更完美。”
“放屁!”我啐了一口血痰,“完美到会鼓掌?老子可没这臭毛病!”
他也不恼,抬手,指向穹顶“眼睛”:“知道这是什么?记忆集成器,每一张脸,都是一段你的人生。我只要按下开关,0.1秒,就能下载你全部记忆,包括……你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心脏猛地一紧——秘密?我心底,确实有一段不敢碰的黑洞:
十年前,我亲手把师父推下冰河,只为抢一张“燕子门”秘图。
这件事,我从没告诉任何人。
泪痣李三似乎看穿我,嘴角勾起:“师父的旧表,你还留着吧?黄铜,背面刻着‘燕子不回巢’,每次摸到它,你是不是都手抖?”
我下意识摸向胸口,那只旧表,果然在贴肉跳,像颗小炸弹。
“你想怎样?”我咬牙。
“合作。”他摊开手,“母体需要原件的‘**签字’,自愿放弃身份,让我成为唯一‘李三’。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个痛快,并保留你名字,刻在燕子门祖谱,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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