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189章 星炬壁垒，残火重燃

共鸣通道的旅程终于在一种令人心悸的凝滞感中抵达终点。乳白色的光芒如潮水般褪去，王默然与玄刹只觉得周身一轻，随即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出了那条无形的网络通道，重新感受到了真实宇宙的冰冷与浩瀚。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刚刚因抵达而略微放松的心弦，瞬间绷紧至极限。

他们悬浮于一片虚空之中，正前方，赫然是一座远比第七星炬塔庞大、结构也相对完整许多的星炬塔——那正是他们的目的地，“星炬a”。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铜色泽，塔身之上密布着无数细密而玄奥的符文，此刻正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塔顶并非简单的发光晶体，而是一个不断旋转、构筑着复杂立体几何模型的巨大装置，投射出笼罩整个塔身乃至周边一片广阔星域的、半透明的能量护壁——星炬壁垒。

这壁垒的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坚不可摧、万法不侵的厚重感，其上流淌的符文蕴含着王默然熟悉的“秩序”、“稳定”、“守护”的法则意蕴，甚至比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星炬遗迹都要纯粹、强大。

但此刻，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星炬壁垒，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

攻击源自壁垒之外，那三艘如同悬停巨兽般的“净除者”级战舰。它们通体银灰，线条冰冷而狰狞，舰首巨大的能量聚集器正不断喷射出粗大的、蕴含着“熵增”、“瓦解”、“信息删除”等多种法则攻击的惨白色光柱，持续不断地轰击在星炬壁垒之上！

每一次光柱的撞击，都让那半透明的壁垒剧烈荡漾，泛起无数涟漪，壁垒上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崩溃。震耳欲聋的、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物质与能量层面的轰鸣巨响，如同毁灭的丧钟，不断冲击着王默然和玄刹的心神。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星炬壁垒的外围，还悬浮着数十个较小的、如同蜂群般的银灰色单位——“清扫者”个体。它们如同工蚁般，不断以手中的奇异装置，释放出各种干扰性能量波，试图解析、渗透壁垒的防御节点，寻找着薄弱之处。

战况，已然到了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星炬壁垒的光芒，明显比他们刚刚抵达时黯淡了一分！

王默然甚至能透过那不断荡漾的壁垒，隐约看到塔身之上，有一些渺小的身影正在奋力穿梭、维持着某些节点，显然是塔内的守卫者在做最后的挣扎。

“来不及休整了！”王默然声音嘶哑，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焦灼。混沌之瞳瞬间扫过战场，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计算分析。星炬壁垒的强度、结构弱点（相对而言），“净除者”战舰的攻击模式、频率、能量属性，“清扫者”个体的分布、行动规律……无数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又被他的意志强行梳理、归纳。

他注意到，“净除者”的攻击虽然猛烈，但似乎并非毫无间隙。三艘战舰的攻击存在一个极其短暂的、大约只有零点几秒的协同转换间隔。而星炬壁垒的防御也并非均匀分布，有几个区域的符文流转明显滞涩，能量波动也相对薄弱，显然是之前承受了过多攻击或内部维持力量不足所致。

“必须进入壁垒内部！”王默然瞬间做出判断。在外面，他们这两个状态极差、形单影只的存在，面对三艘主力战舰和数十清扫者，无异于螳臂当车。只有进入星炬a内部，与守卫者汇合，依托壁垒进行防御，才有一线生机！

但如何进去？强行冲击壁垒？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力量，就算有，也只会给本已摇摇欲坠的壁垒增加负担，甚至可能被守卫者误判为敌人而遭到攻击。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些不断试图渗透壁垒的“清扫者”个体上。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玄刹，”他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看到左翼那三个试图解析壁垒节点的清扫者了吗？它们的能量波动与壁垒产生了短暂的交互，会在壁垒上造成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涟漪孔洞’！我需要你，在我制造的混乱吸引火力的瞬间，以最快的速度、最凝聚的力量，从那孔洞中穿过去！进入壁垒内部！”

玄刹血眸一凝，瞬间明白了王默然的意图。这是要让她充当尖刀，进行一次几乎不可能的渗透！她没有问王默然如何制造混乱，也没有问自己进去后如何，只是重重一点头，将残存的所有煞气再次强行凝聚，身体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弩箭，死死锁定着王默然所指的那三个清扫者方位。

王默然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体内那躁动不安的混沌蚀元，反而主动将其引导出来！灰黑色的能量如同不详的雾气，瞬间将他包裹，那股蕴含着寂灭、腐蚀与终结意蕴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扩散开来！

同时，他引动了体内那些来自极光死域的、混乱而狂暴的法则碎片！一时间，他周身能量波动变得极其诡异而危险，仿佛一个行走的能量风暴源！

这突兀而强烈的、带着明显“混沌”与“污染”特性的能量波动，立刻引起了战场双方的注意！

三艘“净除者”战舰的扫描系统瞬间锁定了他这个突然出现的“高优先级变量”！其中一艘战舰的副炮甚至立刻调转方向，数道惨白色的瓦解光射线如同毒蛇般，朝着王默然激射而来！

而星炬壁垒内部的守卫者，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股与壁垒秩序格格不入的混乱气息，壁垒上对应区域的符文流转明显加快，防御力度似乎也有所加强，带着警惕。

王默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面对激射而来的瓦解射线，他不闪不避，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将混沌蚀元与那些混乱法则碎片混合，在身前构筑了一层不断扭曲、旋转的灰黑色漩涡！

嗤嗤嗤——！

瓦解射线射入漩涡，并未如常理般将其瓦解，反而像是陷入了泥沼，被那混沌与混乱的力量不断扭曲、分解、吞噬！虽然漩涡也在剧烈波动，眼看就要崩溃，但终究是勉强挡下了这一击！

而就在这短暂的交锋吸引了大片火力和注意力的刹那，玄刹动了！

她化作一道几乎融入背景星空的、极致凝聚的暗红色血线，速度爆发到极限，并非直线冲击，而是以一种玄奥的、仿佛预判了所有能量流干扰的轨迹，如同鬼魅般，精准地掠至那三个清扫者正在解析的壁垒节点处！

就在其中一个清扫者的装置与壁垒能量交互达到峰值、产生那个微不足道的“涟漪孔洞”的瞬间——玄刹的身影，如同没有实体般，以一种近乎“渗透”的方式，险之又险地穿了过去！那孔洞在她穿过之后，立刻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成功了！

王默然心中刚升起一丝念头，还来不及为玄刹庆幸，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他被锁定了！

彻底锁定了！

三艘“净除者”战舰的主炮，那足以撕裂星辰的恐怖能量，正在迅速凝聚！惨白色的光芒将周围的虚空都映照得一片死寂！所有的“清扫者”个体，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调转方向，朝着他包围过来！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王默然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此刻的状态，也低估了“净除者”的决断力。为了给玄刹创造机会，他彻底暴露了自己，成为了吸引火力的活靶子。

难道，刚刚抵达，就要葬身于此？

不！

他猛地抬头，混沌之瞳中燃烧起不屈的火焰！就算死，也要崩掉它们几颗牙！

他不再保留，准备引动那一直沉睡的青铜之力，做最后的、玉石俱焚的一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已经进入星炬壁垒内部的玄刹，并没有如王默然预想的那样，立刻去寻找守卫者汇合，或是从内部攻击清扫者减轻他的压力。她做出了一个让王默然，也让所有关注着战场的存在，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悬浮在壁垒之内，面对着王默然的方向，将手中那柄凝聚了她所有兵厄煞气、经过星骸共振淬炼的长刀，高高举起！然后，以一种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决绝意志，并非劈向敌人，而是——狠狠劈向了星炬壁垒的内部结构，劈向了那流转不息的秩序符文！

“兵厄——斩缘！”

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血色与暗金的奇异刀芒，如同热刀切牛油般，悄无声息地斩入了壁垒的符文流转体系之中！

这一刀，并非破坏，而是……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行“切断”了壁垒对外部王默然那股“混沌污染”气息的部分“排斥”与“隔绝”判定！

刹那间，王默然感觉到，那原本如同铜墙铁壁般阻隔在他与星炬a之间的秩序壁垒，对他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转瞬即逝的——“亲和”与“接纳”！

就是现在！

王默然福至心灵，几乎是想也不想，将体内所有力量，包括那危险的混沌蚀元、混乱法则碎片，乃至刚刚引动了一丝的青铜之力，全部化作一股纯粹的、指向那“亲和”感传来方向的冲击力，如同扑火的飞蛾，狠狠撞向了星炬壁垒！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和反弹。

在玄刹那惊世骇俗的一刀创造的短暂窗口下，在王默然自身力量与壁垒秩序产生微妙共鸣的瞬间，他的身影，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竟是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层坚实的星炬壁垒，重重地摔落在了壁垒内部，玄刹的身旁！

噗通！

两人几乎同时脱力倒地，王默然更是直接喷出一口蕴含着灰黑色能量的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身上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显然状态极糟。

但无论如何，他们进来了！在这绝境之下，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方式，闯入了这最后的避难所，星炬a的内部！

壁垒之外，“净除者”战舰的炮火因为失去了目标而骤然停滞，那些包围过来的“清扫者”也陷入了短暂的逻辑混乱。

壁垒之内，一片死寂。只有符文流转的微弱嗡鸣，以及两人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

几道强大的神识，带着惊疑、警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锁定了这两个不速之客。

残火，终究是在彻底熄灭前，艰难地，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星。只是不知，这火星能否在这即将被风暴彻底吞噬的孤岛上，顽强地存续下去。前方的道路，依旧布满荆棘，而他们，已然踏上了这最后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