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131章 畸变巢窟，薪火抉择

那畸变体的扑击，快得超乎常理，仿佛一道凝聚了世间所有恶意的黑色闪电，撕裂了星炬塔内凝固的死寂。浓郁的甜腻腥气与直刺灵魂的精神低语先于其形而至，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向四人的心神。

首当其冲的是玄刹。

她屹立原地，不退反进，暗银眸子中寒光如冰，周身黑红色兵厄煞气以前所未有的浓度爆发，不再是之前那般的烈焰形态，而是凝练如实质的暗红铠甲，覆盖周身，将那无形的精神冲击与腐蚀性能量强行隔绝在外。手中断剑发出一声仿佛来自九幽的嗡鸣，剑身之上，那暗沉的幽光骤然亮起，不再是吞吐不定，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因果轮回的暗红细线，迎着那扑来的黑色闪电，无声无息地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

那暗红细线掠过之处，空间仿佛被裁开了一道细微的、短暂存在的黑色裂隙。扑击而至的畸变体，其由阴影与粘液构成的扭曲身躯，在与这道暗红细线接触的刹那，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更加尖锐、仿佛无数灵魂被同时碾碎的凄厉嘶嚎！

它那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身躯从中线开始，被那道暗红细线毫无阻碍地一分为二！被切开的部分，不再是简单的物理分离，而是连同其构成存在的“阴影本质”与“腐蚀道则”，一同被那蕴含着极致毁灭意蕴的兵厄煞气彻底湮灭、化为虚无！

两半残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瘫软在地，剧烈地抽搐、蠕动着，试图重新融合，但那切口处萦绕不散的兵厄煞气，如同最恶毒的火焰，不断灼烧、侵蚀着它们的残余，阻止着任何重组的可能，最终在两三个呼吸间，彻底化作两滩不断冒着气泡、迅速蒸发消散的黑色污渍，只留下那更加刺鼻的腥臭和几缕破烂的星袍碎片。

玄刹持剑而立，微微喘息，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一分。刚才那一剑，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动用了她目前状态下能调动的本源煞气，力求一击必杀，避免缠斗引来更多麻烦。这畸变体的难缠程度，超出了她的预估，其核心的“虚无”属性，对寻常能量攻击有着极强的抗性，若非兵厄煞气同样霸道绝伦，专司毁灭，恐怕难以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

“好……好厉害……”张明轩看得目瞪口呆，喉咙有些发干。他之前见过玄刹出手，但如此近距离感受那纯粹到极致的毁灭剑意，还是让他心神摇曳。

洛薇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悸，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哀。那畸变体身上残留的星袍碎片，无声地诉说着其生前的身份。

王默然的混沌之瞳，则紧紧盯着那两滩正在消散的黑色污渍。在他的感知中，这些污渍并非彻底消失，其最本源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源骸”气息的“虚无”道则碎片，竟在湮灭的过程中，被他的混沌意蕴自然而然地捕捉、吸纳，融入了识海的混沌漩涡之中！

虽然数量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确实实被转化了！而且，转化过程中，并未给他带来任何不适，反而让混沌漩涡的旋转更加圆融了一丝！

这个发现，让王默然心中波澜再起。他的混沌之道，似乎天生就是这些“源骸”衍生物的克星？不仅能防御、能净化，甚至能……将其作为养料？

“小子，看到了吧？”混元老祖的意念带着一丝复杂，“混沌生万物，亦纳万物。这‘源骸’之力代表的‘终结’与‘虚无’，在混沌面前，亦不过是大道循环之一环！吞了它！将这些玷污星塔的秽物，统统化为汝道基成长的资粮！”

混元老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蛊惑。他残存的古老魂印，对于这种能够快速提升王默然力量（间接提升他自身存在保障）的途径，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王默然眼神微动，却没有立刻被这诱惑冲昏头脑。他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动静，可能已经惊动了其他东西。”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从四周那些深邃的黑暗通道中，隐隐约约传来了更多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更加密集、更加狂躁的精神低语，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走！”玄刹当机立断，煞气收回体内，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洛薇指引的方向——那是通往塔内更深层，据说存放着备用能源和部分数据库的区域。

四人不再犹豫，由玄刹开路，王默然断后，张明轩和洛薇居中，快速穿过狼藉的大厅，冲向其中一个相对狭窄、但结构看起来尚算完好的通道。

通道内同样黑暗，弥漫着浓重的尘埃和**气味。两旁的金属墙壁上，布满了各种爪痕和腐蚀痕迹，偶尔能看到一些散落的骸骨和损坏的防御武器残骸。身后的窸窣声和低语声越来越近，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随时可能扑出。

突然，前方通道拐角处，黑影晃动！

玄刹想也不想，断剑再次挥出，一道凝练的煞气剑罡如同新月般斩出！

嗤！

一声轻响，一个刚刚探出半个身子的畸变体被瞬间斩灭。但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的扭曲黑影从拐角后涌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多头多臂的拼接怪，有的则完全失去了人形，像是一滩能够自主移动的阴影淤泥，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和混乱的精神波动！

“数量很多！冲过去！”玄刹低喝，煞气全面爆发，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化作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毁灭剑网，将前方通道暂时清空！被剑网扫中的畸变体，纷纷在煞气中消融瓦解，但它们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前仆后继！

王默然紧随其后，混沌之瞳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而是尝试着更加主动地运用混沌之力。他伸出手指，对着侧面墙壁上一只试图攀爬过来偷袭的、如同壁虎般的阴影畸变体，凌空一点。

一缕微不可查的混沌意蕴，如同无形的针，瞬间刺入那畸变体的核心。

那畸变体猛地一僵，随即，其构成身体的阴影和粘液如同失去了所有凝聚力般，瞬间崩塌、溃散，化作最精纯的、不含任何意志的黑暗能量，然后被王默然自然而然地吸纳一空！过程比玄刹的煞气湮灭更加彻底，更加……“干净”！

果然可行！而且效率更高！王默然心中一定。

他不再迟疑，一边紧随队伍前进，一边双手连弹，一道道细微的混沌意蕴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点向那些从侧面、后方试图靠近的畸变体。凡是被点中的畸变体，无一例外，瞬间崩解消散，其核心的那丝“源骸”道则碎片，尽数成为混沌炉心的养料。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异样的优雅与冷漠，仿佛不是在杀戮，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收割”。混沌之瞳中，那旋转的星云似乎因为不断吸纳这些高质量的“资粮”而变得更加活跃、更加深邃。

玄刹注意到了王默然这边的动静，眼中再次掠过惊异。她能感觉到，王默然消灭这些畸变体的方式，与她截然不同，更加本质，更加……高效。这小子，对这股新力量的运用，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熟练起来！

张明轩和洛薇看在眼里，更是心潮起伏。张明轩是纯粹的震惊与不解，而洛薇，除了震惊，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与……隐忧。王默然的力量，似乎专门克制“源骸”的污染，这无疑是好事。但如此轻易地吸纳这些扭曲邪恶的力量，会不会对他自身产生未知的影响？观星阁的记载中，并非没有试图利用“源骸”力量的存在，但最终，无一例外，都走向了疯狂与自我毁灭。

在玄刹的暴力开路与王默然的高效“清场”下，四人小队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艰难却坚定地切开蜂拥而来的畸变体潮汐，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不断深入。

沿途，他们经过了一些曾经的功能区域。有的像是居住区，舱门大开，内部一片狼藉；有的像是武器库，但里面早已空空如也，或者只剩下一些彻底锈蚀报废的装备；偶尔能看到一些尚存部分结构的控制室，但能源早已中断，屏幕漆黑。

洛薇凭借着记忆和“巡星令”的微弱指引，不断修正着方向。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虚弱，更是因为这一路上看到的、属于观星阁的疮痍与破败，不断刺痛着她的心。

终于，在清理了不知道第几波畸变体后，他们抵达了一扇相对较小、但看起来格外厚重的金属大门前。门上有着观星阁的徽记，以及“次级能源中枢暨档案库 - 第七区”的字样。

“就是这里！”洛薇语气带着一丝急切，“这里的防护等级较高，或许还能保存下一些东西！”

玄刹上前，尝试推动，大门纹丝不动。她凝聚煞气，挥剑斩去，只在门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反震之力让她手臂发麻。

“需要特定权限或者密码。”张明轩检查着门边的控制面板，摇了摇头，“暴力破解很难，而且可能触发最后的防御机制或者……彻底锁死。”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王默然身上。

王默然走上前，混沌之瞳扫过大门及其控制面板。这里的禁制显然比主入口更加精密和强大，即使经历了漫长岁月和破坏，其核心结构依旧稳固。他再次调动混沌意蕴，尝试渗透。

这一次，过程远比之前困难。门上的禁制能量回路更加复杂，残留的防御性道则依旧在微弱地运转，抵抗着外来力量的侵入。王默然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识海中混沌漩涡的旋转也开始变得有些滞涩。

就在他全力破解禁制，玄刹警惕后方，张明轩和洛薇紧张等待的时刻——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身后的畸变体，而是来自他们脚下！

咔嚓……咔嚓……

一阵细微的、仿佛冰层碎裂的声响，从脚下厚厚的金属地板下方传来！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任何畸变体都要浓郁、都要精纯、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极致死寂与“虚无”意蕴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般，猛地从地板裂缝中弥漫开来！

“不好！下面有东西！快退！”玄刹脸色骤变，厉声喝道！

然而，已经晚了！

他们脚下的金属地板猛地向上拱起、扭曲、然后轰然碎裂！一个庞大无比的、由无数阴影触须和粘稠黑色浆液构成的、如同某种深海怪物的口器般的巨大存在，从破开的地板下猛地探出，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朝着距离最近的王默然和洛薇，一口吞来！

那东西散发出的“源骸”气息，精纯而庞大，远超之前所有的畸变体！它似乎……是这片区域畸变体的“巢母”，或者说，一个更强大的“聚合体”！

王默然的混沌之瞳，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这怪物核心处，那一团不断跳动、仿佛黑色心脏般的、由极度凝练的“源骸”之力构成的……“种子”！

危机，瞬间降临至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