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25年农历三月二十,辰时整
地点:黑风堂戏楼(临时作战指挥室)——晨雾像掺了纱的牛乳,裹着戏楼的木柱缠了三层,牛油烛的光晕在雾里散成淡金色的团,照得戏台中央的桑皮纸地图泛着软光。地图上的朱砂标记还没干透,“便衣埋伏点”的银镯子简笔被雾汽晕出浅红边,“洋炮位置”的黑马车图案旁,算盘刚用炭笔补了“黄铜保险栓·右侧”的小字,炭灰沾在指尖,蹭得地图边缘发黑。
堂内的气息比雾还稠:铁砧新锻的钩镰枪带着铁屑味,混着米缸笼屉里飘出的白面馒头香;墙角堆着的火油弹罐口塞着浸油布条,刺鼻的煤油味钻得人鼻子发酸;上次混战溅在木缝里的血被雾一浸,腥气从地板缝里冒出来,和这些味道缠在一起,成了战前特有的“杀气”。
黄榴莲的核心团队围在地图旁,动作里带着紧绷的节奏——铁山蹲在左侧,板斧斜插在脚边,斧刃缺口蹭着地板,发出“沙沙”轻响,他左臂绷带渗着新血,却仍把半块馒头嚼得“咔嚓”响,嘴里嘟囔:“等下劈了黑鸦那老小子,让他知道爷爷的斧比他的洋炮硬!”;影子裹在西侧阴影里,指尖夹着枚毒针,针尾红痕在雾里若隐若现,右肩绷带被他按得发紧,旧伤在发烫;青竹站在右侧,长剑抱在胸前,剑穗垂在身前,被他无意识地捻得发皱,少年人的下巴绷得很紧,想藏住没褪的稚气;浪里白靠在立柱上,鱼叉尖插在木板缝里,叉尖黑泥蹭出深色印子,他叼着芦苇秆,时不时用舌尖顶一下,发出“嗒”的轻响。
黄榴莲坐在榴芒椅上,开山斧横在膝头,斧柄黑布条被手汗浸得发亮。他刚把最后一个任务砸在浪里白身上——“乱石滩盯紧黑鸦的船,鱼叉凿船底时别慌,水鬼会帮你算潮汐”,巷口突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混着“让开!草棒棒团的人也敢拦?”的粗喊,像块石头砸进紧绷的空气里。
“谁在外面?”墨影瞬间摸向腰间铁链,链节碰撞的“哗啦”声刺破雾气。
戏楼门“哐当”被踹开,十几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涌进来,每人手里握着根裹了铁皮的草棒(草棒棒团的标志性武器),草棒顶端削得尖利,还缠着带倒刺的麻绳。为首的是个中等身材的汉子,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腰间别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脸膛黝黑,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左耳朵上挂着个铜环——正是草棒棒团18副团长“甄棒子”。
甄棒子走到戏台前,草棒往地上一戳,“咚”的一声震起细灰:“黄十五把手,久仰啊!”他眼睛扫过地图上的朱砂标记,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笑,“听说你要跟黑鸦、赵老三硬拼?还抢了青蛇的鸦片库?巧了,我们草棒棒团在苏州河也有块地盘,想跟你谈笔合作。”
黄榴莲眉头皱紧,开山斧在膝头顿了顿:“草棒棒团?我没听过要跟你们合作。滚出去,别耽误我做事。”
“哎,黄总舵主别急着赶人啊!”甄棒子搓着手,山羊胡翘了翘,“我们的条件简单:你打赢后,鸦片分我们两成,苏州河下游的码头让给我们管;我们帮你盯漕帮的人——铁头舵那老小子藏在造船厂,我们早就摸清了,还知道他带了火油弹,想烧你鸦片库。”他顿了顿,草棒指向铁山,语气里带着挑衅,“你这些弟兄虽然能打,但多我们草棒棒团一百多号人,胜算不是更大?”
铁山“噌”地站起来,板斧“哐当”砸在地上,斧刃对着甄棒子的脚尖:“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要我们的鸦片和码头?信不信我一斧劈了你,让你跟你那破草棒一起喂鱼!”
甄棒子脸色沉下来,草棒在手里转了个圈,铁皮蹭着空气发出“刺啦”声:“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我们草棒棒团在苏州河混了五年,漕帮、潮潮会的人都得让我们三分!你黄榴莲算个屁,刚杀了黑皮、青蛇就敢狂?”他身后的汉子们也举起草棒,草棒顶端的倒刺在烛火下闪着冷光,戏楼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够了。”黄榴莲站起身,开山斧斜握在手里,斧刃映着烛火,照亮了甄棒子的脸,“合作可以,但条件改了:打赢后,我给你们五百块大洋,鸦片一成,码头不可能让——那是我弟兄们拼了命抢的。要干就干,不干就滚,别在这浪费时间。”
“一成?五百块?”甄棒子像是听到了笑话,拍着大腿笑起来,山羊胡抖得厉害,“黄榴莲,你打发要饭的呢?我们草棒棒团一百多号人,跟着你拼命,就值这点东西?最少三成鸦片,下游两个码头,不然我们就帮黑鸦,让你腹背受敌!”
黄榴莲眼神一冷,开山斧往前递了半寸,斧刃离甄棒子的喉咙只有三尺:“你敢帮黑鸦?”
“有什么不敢的!”甄棒子梗着脖子,草棒指向黄榴莲的胸口,“黑鸦说了,只要我们帮他杀了你,鸦片分我们四成,码头全归我们!你要是不识相,今天这黑风堂,我们就先踏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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