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黄酥脆的泥壳被敲开,深褐色的荷叶包裹被小心剥离的瞬间,那股被牢牢锁住的、混合了荷叶清香、泥土炙烤后的焦香与鸡肉醇厚本味的浓郁香气,轰然炸开,强势地席卷了每个人的嗅觉。
那香气勾得人肚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原本还在欣赏山景、说说笑笑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话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只躺在石板上的、色泽金黄油亮、形态饱满的叫花鸡上。
鸡身因长时间的煨烤,表皮呈现出诱人的焦糖色,泛着油润的光泽,热气腾腾,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熏染得暖融起来。
“好香啊!”季知蘅第一个忍不住,凑近了些,用力吸了吸鼻子,小脸上写满了渴望。
季知棠看着妹妹那馋样,不禁莞尔。她洗净了手,小心地撕下一条肥嫩的鸡腿。那鸡腿肉质极其酥烂,几乎没用什么力气,便带着“嘶啦”一声轻响,与鸡身分离,露出内部雪白细腻、饱含汁水的鸡肉。她将这条最受孩子欢迎的鸡腿递给了季知蘅:“小心烫,慢点吃。”
季知蘅欢呼一声,接过鸡腿,也顾不得烫,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小口咬了下去,顿时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几乎是同时,另一条更为壮实的鸡腿也被撕了下来。周彦辰动作自然地将它递到季知棠面前,声音低沉:“你也忙活了半天,尝尝自己的手艺。”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季知棠微微一愣,心头掠过一丝暖意,没有推辞,接了过来,轻声道:“谢谢。”
她捧着那温热的鸡腿,目光却不经意地扫向了不远处。那借盐给她的罗老汉和他的两个双胞胎孙子,正围坐在自己的小火堆旁,手里拿着干硬的烤饼,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他们这边,尤其是那两个孩子,看着季知蘅吃得香甜的模样,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口水几乎都要顺着嘴角流下来了。
季知棠想起刚才生火时,这两个孩子似乎还默默地帮他们捡拾了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细小枯枝,虽是小举动,却也难得。她心下一软,扬声招呼道:“老伯,两位小弟弟,这鸡不小,我们几个也吃不完,若不嫌弃,一起过来尝尝吧?”
罗老汉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局促不安的神色,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已经用那么好的餐包换了盐,我们怎好再……”
然而,他话音未落,他那两个孙子却已经按捺不住,小手悄悄拽着他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他,那渴望的眼神让人无法硬起心肠。
罗老汉看着孙子们的样子,又看看季知棠真诚的笑容,终是叹了口气,黝黑朴实的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低声道:“那……那就厚着脸皮,多谢姑娘了。”他拉着两个有些怯生生的孙子,慢慢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闻着那近在咫尺、愈发勾人的肉香,两个孩子更是拘谨,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不敢动弹。
季知棠看出他们的不自在,温和地笑了笑,伸手利落地撕下两只小巧的鸡翅膀,分别递到两个孩子面前:“来,小弟弟,尝尝这个,翅膀肉最是活络,好吃着呢。”
两个孩子犹豫地抬头看了看祖父,见罗老汉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接过了那金黄油亮的鸡翅膀,小声道:“谢谢姐姐。”
有了罗老汉祖孙三人的加入,气氛似乎更加热闹了些。季知棠将剩下的鸡肉撕开,分给众人。
那鸡肉入口,果然不负众望。外皮因荷叶和黄泥的密封烘烤,带着一种独特的焦香和韧性,内里的肉质却酥烂到了极致,几乎到了骨肉分离、入口即化的程度。
长时间的焖烤使得鸡肉纤维吸饱了自身析出的汁水与荷叶的清香,每一丝肉都蕴含着醇厚鲜美的原味,咸度恰到好处,野生姜和山楂的些许味道去除了最后一丝土腥,只余下满口的鲜香滑嫩。这是一种与精致烹调截然不同的、粗犷而直击灵魂的美味。
“阿姐,这鸡肉好嫩,好香!我从没吃过这样的鸡!”季知蘅一边小口啃着鸡腿,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
就连一开始持怀疑态度的胡禄,此刻也只剩下埋头苦吃的份,含糊地附和:“嗯嗯!真香!叫花子……不是,这做法真绝了!”
季知棠自己也细细品味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她一边吃,一边看向坐在旁边、正小心呵护着孙子吃鸡翅的罗老汉,见他虽然自己也分到了一块鸡肉,却吃得很少,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两个孙子身上,眼中满是慈爱又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老伯,”季知棠咽下口中的食物,找了个话头,“看您这大包小包的,不像是来游山玩水的,这是要出远门?”
罗老汉闻言,抬起头,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抹嘴,老实答道:“姑娘好眼力。我们是从罗家村来的,想去鄞县。从这云栖山翻过去,是最近的路了,能省下不少盘缠。”
一旁安静用餐的周彦辰抬眸,接口道:“罗家村?这似乎不是我们鄞县辖下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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