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辰背着季知棠,步履稳健,不多时便率先抵达了云栖山顶。山顶地势较为平缓,视野开阔,能将山脚下鄞县城的轮廓与远处蜿蜒的甬江尽收眼底。秋日高远的蓝天之下,山风拂面,带着松涛的清响,令人心胸为之一阔。
今日天气好,来云栖山登高赏秋的并不止他们这一行。不远处已有几拨游人,或聚在凉亭歇脚,或寻了平坦处铺开布巾,准备野餐。周彦辰目光扫视一圈,寻了处靠近边缘、既有树荫遮阳又视野极佳的空地,将季知棠小心放下。
“在这等着,我去寻些清水来。”周彦辰对她说道,声音比平日更温和几分。
季知棠点了点头,脸颊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她借着整理衣裙的动作掩饰了一下内心的赧然,然后开始动手清理这块选定的休憩地,将一些较大的碎石和枯枝捡到一旁。
没过多久,季知舟、季知蘅他们也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季知蘅小脸红扑扑的,一上来就兴奋地跑到崖边看风景。胡禄和徐阿妹紧随其后,两人虽也有些累,但精神头都很足。
又过了一会儿,周彦辰也回来了,手里竟还提着一只羽毛斑斓、颇为肥硕的山鸡。那山鸡脖颈软软地垂着,显然已经断了气。
季知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打的?没见你带弓箭匕首啊?”
周彦辰将山鸡放在地上,随手从脚边捡起一颗不大不小的鹅卵石,在掌心掂了掂,唇角微扬,带着点习武之人特有的、内敛的自信:“你以为我这个武进士,是浪得虚名不成?”他虽未明说,但意思很明显,是用这石子当暗器,精准地击毙了这只倒霉的山鸡。
季知棠想起刚才在他背上感受到的坚实肌肉,心中了然,不由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真心赞道:“厉害!”
今日的运动,加上山顶清爽的空气和登高望远的舒畅,让她感觉胸腔里那股积郁多日的滞闷之气似乎散去了不少,眉眼间也重新焕发出些许往日的光彩。
看着地上那只肥美的山鸡,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既然有现成的食材,又有这山野环境,我们不如来做只叫花鸡尝尝?”她兴致勃勃地提议。
“叫花鸡?”季知蘅立刻被这奇怪的名字吸引了,跑回来好奇地问,“阿姐,难道鸡也有乞讨的吗?”
季知棠被她逗笑了,摸了摸妹妹的头,解释道:“不是鸡乞讨,是传说啊,有一个叫花子,偶然得到了一只鸡,可他既没有锅灶,也没有那么多调料,怎么办呢?他就灵机一动,用泥巴把整只鸡包裹起来,丢进火堆里煨烤。没想到烤熟之后,剥开泥壳,鸡肉异常鲜美,于是就流传下了这种吃法。”
旁边的胡禄听了,脸上露出几分怀疑:“叫花子做的……能好吃吗?”他想象着泥巴裹鸡的画面,实在难以将之和美味联系起来。
“知棠做的,哪次不好吃了?”“阿姐的手艺,定然没错。”
周彦辰几乎是与季知舟同时开口。两人语气中的笃定,瞬间打消了其他人的疑虑。
既是决定了,大家便分头行动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
季知棠指挥若定:“周大人,劳烦你将这鸡拿到溪边,宰杀干净,内脏杂物都去除。”
周彦辰应了一声,拎起山鸡便往他刚才取水的方向走去。
“舟哥儿,你去收集些干燥的松针和枯树枝,越多越好。先在地上铺一层厚实的松针,然后再准备足够的柴火堆在一旁备用。”
季知舟点点头,立刻转身去往松林茂密处。
“阿妹,胡禄,你们两个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野生的姜,溪边通常会有。再找些野山楂,林子里面应该能找到。若是看到溪边有生长的大片荷叶,也摘几张完整干净的回来。” 野生姜和山楂用于腌制去腥增香,荷叶则是包裹鸡肉的关键。
徐阿妹和胡禄答应着,结伴往溪流下游的方向寻去。
最后,季知棠对眼巴巴等着任务的季知蘅说:“知蘅,来,跟阿姐一起挖点黄泥。”她寻了一处土质细腻、颜色偏红黄的地方,避开砂石多的区域,用小树枝和手,和季知蘅一起挖取黏性强的红黄土。
挖出来的土块,加入适量的溪水,用手反复揉捏、搅拌,最终和成一个干湿适中、捏成团既不松散也不滴水的黄泥团。这泥团将要承担起密封的重任,锁住鸡肉所有的鲜味。
不多时,周彦辰提着处理得干干净净的山鸡回来了,鸡毛褪尽,内脏全无。季知棠接过来,在鸡腹内塞入几片徐阿妹他们找回来的、洗净拍松的野生姜,又塞了几颗红艳艳的野山楂。山楂的酸性能软化肉质,同时进一步去除土腥味。
“还差一味,盐。”季知棠看了看准备好的材料。她抬眼四顾,目光落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地方。那里坐着一位衣着简朴、面容憨厚的老汉,正带着一对约莫**岁的双胞胎孙子,在火堆上烤着面饼,偶尔撒上一点盐粒。
季知棠拿起两个陈婆婆做的餐包——那餐包用的是精面,似乎还掺了点牛乳和糖,闻着就有一股诱人的面香和奶甜气——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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