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的出现与离去,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颗石子,短暂地激起了涟漪,却最终归于更深沉的死寂。那扇沉重的木门重新被锁死,门外守卫的脚步声更加密集、更加警惕,如同无声的宣告:这座名为“静心斋”的囚笼,固若金汤。
苏晚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上,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瓷瓶和油纸包。那是希望,是通往自由的钥匙,此刻却成了绝望的嘲弄。手腕上,“凤血凝晖”镯的滚烫感缓缓褪去,重新变得冰冷沉重,那道细微的裂痕如同嘲笑她的无能。心口那半块裂开的乾坤定魄盘残片,也恢复了那种缓慢而冰冷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抽痛。
她尝试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想要拧开那个瓷瓶的塞子。指尖颤抖,冷汗涔涔。然而,每当她即将触碰到瓶塞时,心口残盘便猛地一颤,一股冰冷的死寂之气弥漫开来,瞬间抽空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量。血玉镯也微微发烫,仿佛在无声地警告。
它们在替厉家看着她。
她是炉鼎,是养料,是活着的囚徒。
一股冰冷的、彻骨的绝望,如同这静心斋经年不散的阴冷霉味,彻底渗透了她的骨髓。她松开手,任由那个承载着希望的瓷瓶和油纸包滚落在冰冷的床板上。
门外,传来守卫压低却清晰的交谈声:
“头儿说了,里面那位,盯紧了!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听说大帅震怒,江北那边……怕是要变天……”
“哼,一个克死丈夫的扫把星,还当个宝似的关着……厉家也是……”
“闭嘴!不想活了?厉夫人的手段……”
守卫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冰冷的沉默。
苏晚闭上眼睛。克死丈夫的扫把星……厉夫人的手段……大帅的震怒……江北变天……这些零碎的信息如同破碎的拼图,在她混乱的脑海中沉浮。厉战霆的死,远非结束,而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开端。而她,被囚禁在这座阴冷的囚笼里,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被动地等待命运最终的裁决。
……
送药的老嬷嬷依旧准时出现,如同设定好程序的冰冷机器。她的眼神麻木空洞,动作粗暴。当看到滚落在床上的瓷瓶和油纸包时,她那浑浊的眼睛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只是用枯瘦如同鹰爪般的手,毫不客气地将它们扫落在地。
“少夫人,该喝药了。” 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
苏晚没有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反抗的意义。她如同一个破碎的玩偶,任由老嬷嬷捏开她的下巴,将那碗黑乎乎、散发着刺鼻苦味的汤药,强行灌入她的喉咙。
这一次的汤药,似乎比以往更加苦涩,也更加霸道。药液入喉,如同滚烫的岩浆,一路灼烧下去。紧接着,一股更加强烈的麻痹感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意识像是被裹进了厚重的棉絮,迅速变得昏沉模糊。身体的每一寸感知都在钝化,连心口那冰冷的抽痛似乎都变得遥远起来。
然而,在这片药物带来的混沌黑暗中,一股极其细微、却极其阴冷的能量,仿佛隐藏在药液之中,如同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这股能量并非针对**,而是……缠绕向她的灵魂本源,缠绕向那半块裂开的阳极碎片,以及她灵魂深处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
它在压制!压制她灵魂的活性,压制那阳极碎片可能产生的任何异动,压制那些试图挣脱业力束缚的记忆!如同无形的枷锁,一层层加固着这座灵魂的牢笼!
苏晚在昏沉中本能地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惧,仿佛灵魂正在被无形的力量缓缓冻结、封存。她想挣扎,却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那阴冷的枷锁,越收越紧。
这就是“好好活着”的真相!厉夫人不仅要她的身体作为炉鼎,还要她的灵魂彻底沉寂,成为一具温顺的、无知无觉的、源源不断提供生机的**容器!
不知过了多久,药物的效力稍稍减退,苏晚的意识如同从深海中艰难地向上漂浮。她感觉到有人靠近,动作轻柔地……在擦拭她颈间的伤痕?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昏黄的光线下,厉夫人那张苍白憔悴、却依旧保持着精致轮廓的脸,近在咫尺。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鬓边簪着一朵小小的白花,眼眶红肿,脸上犹带泪痕,整个人透着一股哀伤过度的脆弱感。然而,当苏晚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时,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寒潭。
厉夫人正拿着一块温热的、浸了药膏的软帕,动作堪称轻柔地,一点点擦拭着苏晚颈间那圈紫黑发硬的掐痕。她的手指冰凉,触碰到伤痕时,苏晚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别怕,阿晚,” 厉夫人的声音沙哑而温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慈爱,却让苏晚感到比那汤药更加刺骨的寒意,“那日是母亲不好,母亲伤心过度,失了分寸……弄疼你了。” 她一边擦拭,一边用那冰冷的手指轻轻抚过伤痕的边缘,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怜惜,如同在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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