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薪拿着反复检查了五遍的投诉报告,小心翼翼地走进周凯办公室。这份报告她熬了两个晚上,从数据核对到问题分析,每一个细节都反复确认,生怕出一点差错。
“主管,这是上周的投诉总结报告,您看一下。” 她把报告放在周凯面前,手指紧张地攥着衣角,期待着能得到一句肯定。
周凯拿起报告,快速翻了几页,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指着其中一页的数据表格,语气带着不满:“这里的逻辑怎么这么混乱?投诉类型分类和后面的解决方案完全对应不上,你怎么越来越不细心了?之前教你的‘数据与方案匹配法’,都忘了吗?”
凌薇薪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连忙凑过去,指着表格解释:“我当时是按‘产品问题’‘服务问题’分类的,解决方案也是对应的…… 可能我标注得不够清楚,我现在重新改。”
“重新改是肯定的。” 周凯把报告扔回给她,语气带着失望,“你现在是主管助理,连份报告都做不好,以后怎么承担更重要的工作?回去再检查十遍,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再给我。”
走出办公室,凌薇薪拿着报告,眼眶泛红。她回到工位,把报告摊开,逐字逐句地检查,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明明自己已经很细心了,可在周凯眼里,还是有这么多问题。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真的太粗心了?是不是我能力真的不行?”
这种自我怀疑,像藤蔓一样,渐渐缠绕住她的生活。
几天后,她根据客户反馈,制定了一套新的沟通话术,想先跟周凯确认。刚走进办公室,就听到周凯说:“你今天穿的这件灰色外套,显得你没精神,整个人都很沉闷 —— 主管助理要给客户积极专业的印象,以后别穿这种没气场的衣服了,影响公司形象。”
凌薇薪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角,脸瞬间涨红。这件外套是她特意挑的,觉得款式简洁大方,没想到会被周凯挑剔。她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了主管,以后我会注意穿着的。”
“先不说衣服了,话术拿来我看看。” 周凯接过话术,扫了几眼,又开始否定,“你这话术太死板了,全是套话,客户听了只会觉得敷衍,不会喜欢的。你得多动脑子,结合不同客户的性格调整话术,比如对急性子客户要直接说解决方案,对敏感客户要先共情 —— 这些我之前都跟你说过,怎么记不住?”
凌薇薪拿着被批注得密密麻麻的话术,心里满是挫败。她明明已经结合客户类型做了调整,却还是被说 “死板”。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我真的不会变通?是不是我真的没能力制定好的话术?”
从那以后,凌薇薪变得越来越不自信。整理报告时,她会反复检查十几遍,甚至把之前的优秀报告找出来对比,生怕哪里不符合周凯的要求;制定话术时,她会先写好几个版本,然后拿着去找周凯:“主管,这几个版本的话术,您觉得哪个更合适?我听您的。”;就连买衣服,她都会站在衣柜前犹豫半天,心里反复想 “这件衣服主管会不会喜欢?会不会显得没精神?”,最后往往选择最保守、最不会出错的款式。
她的判断力,在一次次的否定中,被彻底摧毁。做任何决定前,都必须先得到周凯的 “认可”,否则就会陷入 “我做得不对” 的恐慌。
有次,一个客户因 “产品退换货流程繁琐” 投诉,凌薇薪根据公司规定,结合客户的实际情况,提出了 “先上门取件,再优先处理退款” 的方案,不仅解决了客户的问题,客户还特意发了条微信表扬她:“凌助理办事效率高,态度也好,非常感谢!”
凌薇薪心里满是喜悦,这是她第一次独立处理复杂投诉并得到客户认可。她拿着手机,兴奋地跑到周凯办公室,想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主管,您看,那个退换货的客户特意表扬我了!”
周凯正在看文件,只是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淡淡地说:“这个投诉本来就不难,换别人也能处理好,你别太骄傲。客户的好评可能只是客气,你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比如沟通时可以更主动一点,不用等客户催才推进流程。”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凌薇薪的喜悦。她站在原地,手里的手机变得沉重。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投诉真的很简单?是不是客户的好评只是客套话?是不是我真的还有很多不足?”
之前的成就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我否定。她默默走出办公室,回到工位,把客户的好评截图保存起来,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开心 —— 她觉得,周凯说得对,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骄傲。
她完全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能独立解决问题、有判断力的人。刚入职时,她能独立处理多个投诉,能根据客户需求制定合理的方案,能自信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可现在,在周凯的不断否定下,她变得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依赖周凯的评价,甚至把周凯的判断当成 “唯一标准”—— 他说自己做得不好,就是不好;他说自己需要改进,就是需要改进。
晚上回家,凌薇薪打开电脑,翻出刚入职时写的工作笔记,上面记录着她第一次独立处理投诉后的心得:“今天成功解决了客户的问题,虽然有点紧张,但很有成就感!以后要继续努力,相信自己能做得更好!”
看着熟悉的字迹,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 做事小心翼翼,害怕出错,依赖别人的认可,失去了自我判断的能力。
第二天早上,凌薇薪穿着一件最保守的黑色外套,拿着反复检查了十遍的报告,再次走进周凯办公室。她低着头,小声说:“主管,报告我改好了,您再看看,要是还有问题,我再改。”
周凯接过报告,翻了几页,终于点了点头:“这次还差不多,以后多注意细节,别总让我操心。”
听到这句 “还差不多”,凌薇薪心里竟泛起一丝 “庆幸”—— 她觉得,自己终于做对了一件事,终于得到了主管的认可。她完全没意识到,这种 “庆幸” 的背后,是自我认知的彻底崩塌,是自信与判断力的彻底丧失。
她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在周凯的否定与控制下,渐渐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只能靠着周凯的 “认可” 勉强支撑,再也没有了独立思考、独立判断的能力,彻底沦为了周凯精神控制下的 “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