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把手机收进裤兜,直播信号断开前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石阶上那座泥屋。他没再看一眼,转身走向文化站。铜镜还在他怀里,用软布包着,沉得像块烧过的铁。
赵晓曼跟在后面,脚步没急,但呼吸比平时重了些。她知道那竹简上的字压在罗令心里,可现在,还有更沉的东西。
王二狗没走远,蹲在避难所外的石头上抽烟。火光一明一暗,照着他巡逻队马甲上的反光条。他看见罗令抱着布包走远,掐灭烟头,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也跟了上去。
文化站的小院静着,门没锁。罗令推开门,把铜镜放在木桌上,布一层层揭开。镜面黑绿,边缘蚀出坑洼,背面朝上,纹路埋在铜锈底下,像被土盖住的路。
他坐在桌前,没说话,手指从脖子上解下残玉,捏在手里搓了两下。玉面温,像是刚离身不久。
赵晓曼站到桌边,盯着铜镜背面看了会儿,轻声说:“得清理一下。”
“王二狗。”罗令抬头。
王二狗正扒着门框往里看,听见叫他,身子一绷:“咋?”
“去拿蒸馏水,还有软毛刷。别用硬的。”
王二狗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他跑得急,鞋底在石板上打滑了一下,没停,直奔仓库。
赵晓曼从工具箱里取出放大镜,放在桌角。她没碰铜镜,只看着罗令的手。那只手常年干活,指节粗,指甲缝里还带着泥,可动作稳,一点不抖。
王二狗很快回来,拎着小瓶水和刷子。他把东西放下,往后退了半步:“真要擦?万一……”
“拍了照。”罗令指了指架在三脚架上的摄像头,“从现在起,每一秒都录着。”
他拧开瓶盖,倒了一滴水在棉布上,轻轻压在铜镜背面右上角。刷子顺着纹路走,一圈,两圈。铜锈软了,颜色浅了一层,底下浮出一道细线,弯成螺旋。
三人都屏住气。
罗令继续擦,动作慢,但不停。水滴控制得极小,刷子走一遍,布擦一遍。锈屑落在白纸上,像灰末。
半炷香后,整面背纹露了出来——双螺旋缠绕,中心凹陷,左右各一个对称的弧形槽,形似双鱼,却无眼。
赵晓曼拿起放大镜,凑近看:“这纹……和残玉上的,是一样的。”
罗令没答。他把残玉拿起来,翻到纹面朝下,慢慢往左侧凹槽移。
王二狗往前探头,手扶着桌沿。
“咔。”
一声轻响,残玉嵌进凹槽,严丝合缝。纹路从断点接上,像两段铁链扣在一起。
赵晓曼倒抽一口气。
罗令没动,盯着合口处看了几秒,才缓缓松手。残玉稳稳卡在镜背上,纹路连成一体,毫无错位。
“不是碰巧。”他说。
王二狗一屁股坐在旁边椅子上,嘴里嘟囔:“我的天……这玩意儿,还真是配的?”
赵晓曼伸手想碰,又缩回:“这要是明代守村家族的信物……那你……”
她没说完。
罗令低头看着合璧的玉与镜,没接话。他想起小时候在老槐树下捡到残玉那天,父亲蹲在地上,盯着玉看了很久,才说:“这东西,不该在土里。”
那时他不懂。
现在懂了。
王二狗掏出手机,打开直播软件,抬头看罗令:“播吗?”
罗令沉默几秒,点了下头。
王二狗手一抖,点下录制。镜头从铜镜缓缓上移,扫过罗令的脸,再转向赵晓曼。弹幕一开始只有零星几个。
【这是啥?】
【铜镜?】
【罗老师又发现新东西了?】
赵晓曼走到桌前,声音平稳:“这是今天从避难所取出的铜镜,背面有古罗氏图腾。我们刚刚发现,罗令随身佩戴的残玉,能完全嵌入镜背凹槽,纹路吻合。”
弹幕慢了一瞬。
【等等……对上了?】
【我放大看了,真的一点缝都没有!】
【这可不是巧合能解释的吧?】
王二狗把镜头推近,定格在合璧处。高清画面上,铜锈与玉纹严丝合缝,连磨损的缺口都咬合得精准。
【这要说是假的,鬼都不信】
【赵崇俨之前说罗家是冒牌货?脸疼不?】
罗令没看屏幕。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一旁。刚关掉直播提示音,桌上的座机就响了。
他接起来。
“是我。”电话那头是陈教授的声音,“我看了直播片段,马上出发。两小时到。”
罗令“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赵晓曼问:“他信了?”
“他会亲眼来看。”
王二狗把直播关了,手机放桌上:“这下总该没人说咱们编故事了吧?”
没人答他。
三人围着桌子站了会儿,谁都没动。屋里安静,只有摄像头还在录,红灯一闪一闪。
陈教授来得比预想快。车停在院外,人进门时风尘仆仆,手里提着工具箱。他没寒暄,直奔桌子,放下放大镜,戴上白手套。
他先看铜镜整体,再看纹路,最后盯着合璧处看了足足五分钟。然后他抬头,眼神亮得吓人:“这不是仿品,也不是巧合。这种图腾,是明代青山罗氏家族的私印标记,只传嫡系血脉,外人不得知。你们家,就是正统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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