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罗令就蹲在文化站门口的空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划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线。赵晓曼端着水杯走出来时,他正把几块小石子摆在线旁,又挪开,像是在试什么。
她没问,只是站到一边,看着他低头专注的样子。昨晚的光还留在她脑子里——虎符合璧时那道微光,像水波一样轻轻荡开。现在,罗令没再提那晚的事,也没碰残玉,可她知道,他在做另一件事。
王二狗趿拉着鞋过来,手里拎着一卷红布条:“挂不挂横幅?我写了‘青山村生态援助计划’。”
“挂。”罗令头也不抬,“就挂在那根老电线杆上,别挡着镜头。”
王二狗咧嘴一笑,转身去忙。赵晓曼这才看清,地上那条线不是随便画的,是水渠的走向,旁边还连着三个半圆,像塘。
“你要直播?”她问。
“已经开了。”罗令指了指手机支架上的镜头,“背景是水脉图,讲‘深挖塘,广积粮’。”
她没再说话,把水杯放在窗台,回屋取了教学板出来。板上贴着青山村湿地恢复前后的对比图,还有手写的三行字:蓄水为先,保墒为本,轮作为根。
直播人数慢慢涨起来。弹幕起初稀稀拉拉:“又来了?”“昨天看星象,今天看地?”“这男的蹲那儿干嘛?”
罗令不理,拿起一根竹竿,插进泥地:“我们村三十年前也旱。地裂,河断,牛都牵不出圈。后来拆了水坝,按老法子修塘,三年,湿地回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不是我多懂,是老一辈留下的法子没丢。”
赵晓曼接过话:“我们查过族谱,也翻过村志。青山村从明朝起就有‘三塘制’——雨季蓄水,旱季放水,塘底种菱角,塘基种豆。水不空流,土不白晒。”
弹幕开始变多。
“我们老家也有这说法。”
“我外婆说塘是地的胃,能存命。”
“可现在都用抽水机了,还修塘?”
王二狗在旁边搭好台子,把横幅挂上去,又搬出一堆竹筐、草泥和石块:“我们现场建一个,三米宽,一米五深,给你们看看怎么起基。”
罗令站起来,拍了拍手:“不是让你们照搬。气候不同,土质不同,得改。但道理一样——水来了,别让它走太快;没水时,得有地方能挖。”
他指着手机屏幕:“昨天,联合国环境署发邮件来,说非洲有个村,年年旱,孩子吃不饱。他们看了星象台直播,问能不能试试我们的法子。”
弹幕一下子静了两秒。
“真的?”
“联合国找你们?”
“别是骗流量吧?”
赵晓曼打开平板,调出邮件截图,又放出一张卫星图:“这是他们村子的位置,在撒哈拉南缘。年降雨不到三百毫米,土是沙的,存不住水。”
她点开下一页:“他们按我们给的方案,三个月,建了三口塘。不用水泥,用草泥封底,竹筐装石做护坡,塘边种耐旱灌木固土。”
“产量呢?”有人问。
她翻到最后一页,是一份手写报告的扫描件,字迹歪斜但认真:“塘成,雨季存水四百立方。今春种玉米,亩产六百公斤,去年才一百五十。儿童每日有粥,营养不良减少。”
弹幕炸了。
“翻四倍?”
“没机器,没化肥?”
“他们管这塘叫‘祖母的碗’。”
罗令看着屏幕,没笑,也没激动。他弯腰抓起一把土,捏了捏,扔进竹筐:“他们不是不会,是忘了。我们也不是教,是帮他们想起来。”
王二狗在旁边一拍大腿:“对!就像我爷爷当年敲梆子,不是为了吓野猪,是为了提醒大家——水来了,别睡死!”
他话音刚落,手机提示音响了。罗令低头看了一眼,是新消息。
他点开,是一段视频。
画面晃动,几个孩子围在塘边,水面上漂着几片绿叶。一个女孩蹲下,伸手搅了搅水,笑着喊了句听不懂的话。水花溅起来,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视频结束,弹幕停了一瞬,然后刷出一片“泪目”。
“这水,真能救命。”
“原来老祖宗的东西,是活的。”
“我们搞高科技,人家用竹筐,结果一样吃饱。”
赵晓曼轻声说:“文化不是用来供的。是用来活的。”
李国栋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拄着拐站在人群后面,一直没说话。他听完,慢慢从怀里掏出一炷香,走到老槐树下,点着,插进树根缝里。
王二狗看见了,没吭声,转身从工具包里摸出半截红烛,也点上,放在文化站台阶边。
直播还在继续。
罗令把竹筐放进坑底,开始铺草泥。赵晓曼在一旁讲解:“草泥要三层,一层干草,一层湿土,一层碎石。踩实,晒两天,再加第二层。”
“为啥不用水泥?”有人问。
“水泥封死地气。”罗令答,“草泥会呼吸,水慢慢渗,土能养。水泥塘,三年就裂。”
“那得多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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