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玉贴在掌心,温度还在往上窜。罗令没动,手指慢慢收拢,把那块青灰的残片攥进皮肉里。烫得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可他知道这不是烧,是预警。
他松开手,玉面朝上搁在桌角,光线下能看出表层浮起一层极淡的雾纹,像水波在动。这现象从没见过。梦图没来,但玉在反应——井底那块被抠过的砖,还有昨夜车轮绕村留下的印子,全压在这一瞬间的躁动上。
他站起身,把玉重新挂回脖子,拉了拉衣领盖住。
手机在桌上震了一下。王二狗发来的消息:“监控画面换好了,十分钟轮一次,够你下去一趟。”
罗令回了个“好”,熄了屏幕。
天已经黑透,教学楼走廊的感应灯每隔三十秒闪一次,照得门缝下的影子来回抽动。他拎起帆布包,里面装着绳索、手套、强光手电和一台老式录音笔——没用手机录像,太容易被追踪信号。
他从后窗翻出去,贴着墙根走。操场边缘的警戒线在夜色里绷得笔直,封条上的“严禁靠近”四个字被风撕得微微翘边。井口上方架着的监控探头正缓缓转动,红点一闪一闪。
他蹲在杂草堆里等了两分钟,看探头转到死角,立刻起身,三步并作两步靠近井口。防水布还在,钉子被王二狗提前松过,一掀就开。他抽出美工刀,沿着封条边缘划开一道细缝,动作轻得像揭创可贴。
绳索一头绑在操场篮球架底座,另一头垂进井口。他戴好手套,翻身坐上井沿,脚尖探到第一级砖阶,缓缓下滑。
悬梯的结构和梦图里一样,每九圈回正北,二十七级一转。他数着步子,手电光打在井壁上,青砖冷而粗糙。第二轮回转结束,他停在第三圈起始位,掏出手机,对着砖缝拍了张照。
光灭了。
不是没电,是断了。他手指还按在电源键上,屏幕直接黑了下去。
“罗老师!”
王二狗的声音从井底炸出来,短促,压着嗓子,像是被人捂了嘴又挣开。
紧接着是破空声。
三道影子贴着耳侧掠过,钉进对面石缝,尾羽震得嗡嗡响。
罗令贴住井壁,背脊紧抵砖面。残玉突然亮了一下,不是光,是玉面浮出一层流动的纹路,像水底映月。借着这微不可察的反光,他扫向对面——三处凿孔嵌在砖层接缝,位置恰好能覆盖整段悬梯中线,箭道无死角。
他伸手摸了摸孔洞边缘。断口新,砖粉还没落净,指腹蹭到一点碎屑,明显是今夜才凿的。
箭尾还在震。他蹲低身子,挪过去,借玉面那点微光看清楚了:尾羽根部刻着一圈细纹,盘蛇缠枝,蛇眼凸起如钉。这纹样他见过——赵崇俨唐装领口的盘扣,左边那枚就是这个样式。
他掏出手机,调出相册里一张旧照:督查组刚进村时拍的合影,赵崇俨站在中间,手搭在车门上,领口盘扣在阳光下一闪。
比对。纹路走向、蛇头弧度、缠枝间距,全都对得上。
他把手机塞回去,从工具包里抽出录音笔,打开,贴在其中一支箭杆上。录了五秒,收起。
王二狗从下方探头上来,脸煞白:“谁放的箭?!”
“别碰。”罗令低喝,“原样留着。”
“可他们——”
“他们等着有人拔箭,好定个‘破坏证据’的罪名。”罗令打断他,“你下去,原地等我。”
王二狗咬了咬牙,缩回井底。
罗令从袖口抽出折叠刀,靠近其中一支箭,刀刃卡在箭头与石缝之间,轻轻一撬。箭头离壁时发出极细的“咔”声,他顺势一折,金属断裂的触感从指节传上来。半截箭头滑进袖管,贴着手腕内侧藏好。
另外两支原位不动。
他抬头看井口。监控探头刚转过一圈,红点扫过井沿,又移开。时间差不多了。
正要抓绳上攀,井口上方传来脚步声。两双鞋,皮底,压着石子路走得很稳。是督查组的人,巡逻来了。
他立刻缩身贴壁,手摸到绳索,打了个活结固定在第九圈凸砖上——这是梦图里标记的“启”字位,也是螺旋结构的视觉错点。只要绳子挂在这里,从上方看,会以为只有一个人爬上去,且动作仓促,留下拖痕。
他冲下方打了个手势。王二狗会意,先上。罗令垫后,攀爬时故意让鞋底蹭过几块松动的砖,制造刮擦声。
两人落地后没走正路,绕到教学楼后墙,借屋檐遮挡,一路退到罗令宿舍后窗。王二狗翻进去,罗令把绳索收回包里,最后看了一眼井口。
封条依旧,警戒线未动,监控探头转得规律。没人知道有人下去过。
他进屋,锁死门窗,从袖中取出那半截箭头,放在桌上。灯光下,盘蛇纹清晰得刺眼。他翻过来,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数字:“3”。
不是编号,是标记。三号陷阱,三号人,还是第三波行动?
他把箭头放进密封袋,压在作业本底下。录音笔里的五秒音频他没听,也不敢听。万一里面有声音,比如口令、暗号,甚至是赵崇俨的声音,那就不只是伏击,是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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