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把那张巡护图摊在老槐树根部的石板上,边缘用几块碎瓦压住。风从坡上刮下来,图角还是掀了一下,他伸手按住,指腹划过“溪坳断崖”四个铅笔字。王二狗蹲在一旁,烟头夹在指间,没点。
“三日两回。”罗令说,“不是踩点,是试我们反应。”
王二狗吐出一口烟雾:“要不我带人去那边蹲一夜?”
“没用。”罗令摇头,“人不到,事就起。他们要的是我们动起来,看哪一环断。”
话音刚落,赵晓曼从校舍那边走来,手里拿着一沓纸,边走边翻。她站定,把纸递过来:“我按你标的位置,把三村的地界重叠部分理了一遍。盗线如果真存在,跨村比单村更隐蔽——运出去不用过检查站,也避开了监控主道。”
罗令接过,快速扫过几行数据,点头:“那就不是防一家,是防三村。”
李国栋拄着拐从祠堂方向慢慢过来,脚步沉,没说话,只看了一眼图,又抬头望了望老槐树顶。他伸手摸了摸树皮,低声道:“我爹说过,这树的根,底下连着三村的井。哪口井水浑了,哪边地气就不稳。”
没人接话,但气氛变了。
当天下午,三村代表陆续到了。石坪的老周穿件旧夹克,袖口磨了边;溪坳的陈会计拎着保温杯,脸色有些紧;岭上的吴队长最晚到,背着个帆布包,坐下时手一直按在包上。
罗令没开场,先让王二狗放录音。是昨晚铜铃响后的巡护记录,他用手机录的:脚步声、狗吠、对讲机里“西侧排查完毕”的通报,最后是笔尖划过记录册的沙沙声。
“这是青山村第三队,昨晚十点十七分到十点四十三分的全程。”王二狗说,“铃响一次,人动一队,路线固定,记录留痕。你们可以查,哪一晚没记,哪一夜没走。”
老周听完,喝了口茶:“你们规矩立得严,可我们村没这套。靠的是人盯,熟面孔进山就问,陌生人多看两眼。”
“够用。”罗令接话,“但现在,有人穿黑衣、不带工具、不拍照,转一圈就走。他不是来挖的,是来探我们有没有‘规矩’。”
陈会计皱眉:“那你们想让我们怎么守?按你们的法子来?”
赵晓曼打开手里的文件夹,抽出一张纸:“我们拟了个章程初稿,叫《三村联护章程》。核心三条:轮值巡护、信息共享、文物共管。具体怎么做,由你们定。”
她把纸传过去:“比如巡护,青山用铜铃,溪坳用竹哨,岭上点火塘报信。形式不同,但信号要接上。我们设计了一个呼应流程,今晚可以试。”
吴队长终于开口:“谁指挥?出了事,谁担?”
“没人指挥。”罗令说,“是联动。铃响,哨应;哨起,焰升。谁先发现,谁触发。责任写在章程里,签字即生效。”
没人再说话。
天快黑时,会议移到祠堂前院。三村各自带来了巡护用具:石坪的狗绳、溪坳的竹哨、岭上的火把。赵晓曼让人把三样东西并排摆在长桌上,又把三本巡山记录册也放上去。
“现在的问题不是谁听谁的。”她说,“是能不能让三村的声音接上。我们提议,把三本记录册合订成一本《联护日志》,每晚巡查情况统一登记,三方签字。”
老周盯着那三本册子看了很久:“那要是有人没签呢?”
“那就不是联护。”王二狗插话,“是单干。单干的村,出了事,别指望别人半夜爬山去救。”
一句话点破。
最终,三村代表在章程上签了字。罗令当场拿出新本子,封面用毛笔写了“三村联护日志”六个字。赵晓曼翻开首页,留出第一行空白。
“等第一次联动完成,再写。”她说。
当晚九点,演练开始。
罗令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握着铜铃阵的触发线。王二狗带的第三队在西侧坡坎埋伏,对讲机静默。溪坳和岭上的代表各自守在信号点,手里拿着哨和火把。
十点整,罗令轻轻一拉。
铜铃响了。
三秒后,溪坳方向传来三短两长的竹哨声。
又五秒,岭上火塘腾起火光,持续十秒后熄灭。
王二狗通过对讲机报告:“青山三队已响应,位置锁定,无异常。”
赵晓曼在日志上写下第一行:
“2025年4月7日,晴,三村首次联护演练,铃起哨应,火起人动,全程七分钟,响应完整。”
签字时,陈会计笔顿了一下:“这本子,以后归谁管?”
“轮流。”赵晓曼说,“每月移交,签收留痕。谁保管,谁负责补页、存档。”
吴队长点头:“行。”
第二天清晨,王二狗带着新编的联合巡护表去各村张贴。表上明确标注了轮值顺序、信号流程、应急路线。最底下一行写着:“触发即响应,响应即记录,记录即责任。”
中午,溪坳村有人发现后山小路上有新鲜脚印,立刻吹响竹哨。哨声三短两长,青山村铜铃未响,但王二狗听到后直接带人出发,同时通知岭上准备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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