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把帆布包搁在祠堂门槛上,拉开拉链,取出那本《联护日志》,封皮已经磨出毛边。他蹲在石阶上,一页页翻到结尾,罗令写的那句“三村同守,一铃共响”还压在树影底下。他没抬头,只说:“财政局的人来了,在村委会等着。”
罗令正蹲在老槐树根旁,手指轻轻擦过石板边缘一道浅刻痕——那是昨夜演练后他顺手补的信号延迟标记。听见这话,他直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
“钱到了?”
“第一笔。”王二狗合上本子,“说是文物保护专项基金,先拨三十万,建文化馆用。”
罗令点点头,没说话。他走回教室,从讲台抽屉里取出一沓文件,最上面是财政局盖章的拨款通知。赵晓曼昨晚已经看过,纸角有铅笔划出的重点线。他把文件夹夹在腋下,转身朝村委会走。
李国栋拄着拐站在门口,背对着阳光。见罗令来了,他抬了抬下巴:“三村的钱,不能进一个村的账。”
“不进。”罗令把文件递过去,“监督小组管,三方联签,支出全公示。”
李国栋翻了两页,手指在“资金使用细则”上停了停,又抬头看了眼村委会墙上新挂的村务公开栏。空白的表格已经打好格,标题写着“专项资金流向记录”。
“谁记?”
“赵晓曼。”罗令说,“她每天更新。”
李国栋嗯了一声,把拐往地上一顿:“那我签。”
王二狗也凑上来:“我也签。我天天巡逻,账本要是不对,我第一个不答应。”
三人进屋时,财政局的工作人员正坐在桌边喝茶。他看见罗令,起身递过一份确认函:“资金已到账,请签字确认接收,并提交首期使用计划。”
罗令没接笔。他指着文件附带的预算表:“地基勘察由省古建院负责,费用五万八,从这笔里出。剩余用于文化馆主体设计和材料预购,明细会在三天内提交。”
工作人员顿了顿:“你们自己设计?”
“我们出结构想法,他们出图纸。”罗令说,“地脉走向、老井位置、槐树根系范围,这些外人测不准。”
对方没再问,只点头签字。
当天下午,勘察队进了村。两台仪器架在祠堂前坪,技术人员拿着探测杆一点点挪。村民围在边上,有人小声嘀咕:“这铁棍能知道地下有没有空洞?”
“能。”罗令站在一旁,“它测的是土层密度变化。”
李国栋蹲在石阶上,盯着探测杆的走向。当仪器移到老槐树西侧三步远时,显示屏突然跳动。技术员皱眉,重新校准,又测一遍。
“这里有异常空腔。”他抬头,“深度约四米,直径两米左右,形状规整,不像自然形成。”
罗令没反应。他记得梦里那晚,残玉发烫,梦中古村图景里,槐树西三步,确实有个地下储物窖,用于存放祭祀用陶器。但他没说。
“标记一下。”他对技术员说,“别挖,等设计定稿后再定方案。”
王二狗凑过来:“要不要报给监督小组?”
“要。”罗令说,“晚上开会。”
傍晚,三村代表再次聚在老槐树下。罗令把勘察结果念了一遍,又把资金使用计划贴在公开栏上。表格第一行写着:
**项目:文化馆地基勘察 | 金额:58,000元 | 状态:已完成 | 签字:李国栋、赵晓曼、王二狗**
老周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这钱花得明白。”
陈会计点头:“比我们村修路那会儿透明多了。”
吴队长问:“接下来呢?”
“设计图出来前,不动土。”罗令说,“但可以准备材料。青砖要老法烧制,木料得用本地杉,这些都要提前订。”
“钱够吗?”
“首批不够,后续还有。”罗令说,“但每一分,都得三方签字。”
散会后,赵晓曼留在祠堂整理会议记录。她翻开《联护日志》,在新一页写下:
“2025年4月12日,晴,专项资金到账,首笔用于勘察,三村监督小组成立,公示制度启动。”
她合上本子,抬头看见罗令站在门口。
“企业那边也来了消息。”她说,“上午打的电话,说要签‘古法山货’采购协议。”
罗令走进来:“哪家?”
“省里的‘山本纪’。”赵晓曼从包里抽出合同草本,“首批订单五十万,收腊肉、菌干、竹编,三个月内交货。”
罗令接过合同,翻到第七条,停住。
“品牌冠名权归乙方所有?”他念出来。
“对。”赵晓曼说,“他们想把产品线叫‘山本纪·古风源’,把‘青山村’三个字缩成小标。”
罗令把合同放桌上:“名字不能改。”
“我也这么想。”赵晓曼提笔在条款旁写,“建议改成‘青山古法山货·山本纪联名’,品牌并列,收益五五分,村民参与直播培训,不设独家授权。”
罗令看了眼修改稿:“就这么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