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老宅院里的香椿树,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枣糕的甜香,又混进了一丝清润的竹香。林晚星蹲在东厢房的角落,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堆蒙尘的竹编器物——昨天整理储物间时,她在一个旧木箱里翻出了这些东西:小巧的竹篮、细密的竹筛、带着花纹的竹簸箕,还有几捆码得整齐的竹篾,青黄色的竹片泛着温润的光泽,摸起来光滑而有韧性。
“这些是你外公的宝贝。”母亲端着一碗刚煮好的小米粥走过来,看到她手里的竹篮,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当年你外公可是咱们村里有名的竹编师傅,这些竹器都是他亲手编的,尤其是这个小竹篮,是他特意给你编的周岁礼物。”
林晚星拿起那个巴掌大的竹篮,篮身编得极为精巧,边缘缀着一圈细密的竹丝花纹,底部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星”字。她轻轻摩挲着那些交错的竹篾,能清晰地感受到编织时的力道和温度。“我都不记得了,”她轻声说,“外公去世得早,我对他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他总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编竹器。”
母亲在她身边坐下,喝了一口小米粥,缓缓说道:“你外公年轻的时候,是跟着你太外公学的竹编。那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离不开竹器,淘米用竹筛,买菜用竹篮,晒东西用竹簸箕,就连装粮食的囤也是竹编的。你外公的手艺好,编出来的竹器又结实又好看,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请他编东西。”
母亲的话语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林晚星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场景:老槐树下,外公穿着蓝色的粗布褂子,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几根竹篾,手指灵活地翻飞着,竹丝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竹器。她总爱蹲在一旁看着,有时候会伸手去扯那些柔软的竹篾,外公从不生气,只会笑着把她抱到腿上,教她怎么拿竹篾,怎么穿插编织。
“那时候你外婆总说他,‘一天到晚就知道编竹器,能当饭吃吗?’”母亲笑着回忆,“可心里却比谁都支持他。你外公编竹器剩下的边角料,她会收起来,做成小巧的竹蜻蜓、竹蚂蚱给你玩。你小时候最喜欢追着竹蜻蜓跑,跑得满头大汗,你外公就坐在一旁哈哈大笑。”
林晚星的眼眶有些发热。她记得那些竹蜻蜓,翅膀是用薄薄的竹片做的,涂上了鲜艳的颜料,用力一搓就能飞得很高。那时候的快乐很简单,一只竹蜻蜓,一个竹编小玩具,就能让她开心一整天。可随着年龄增长,这些东西渐渐被遗忘,就像外公的竹编手艺,也慢慢被现代的塑料制品取代。
“后来生活好了,大家都开始用塑料篮、铁筛子,找你外公编竹器的人越来越少了。”母亲的语气带着一丝惋惜,“你外公心里难受,却还是每天坚持编竹器,他说这是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不能丢。直到他病重的时候,还在给你编这个竹篮,说要给你留个念想。”
林晚星紧紧抱着那个小竹篮,眼泪掉在了竹篾上,顺着纹路慢慢滑落。她终于明白,这些看似普通的竹器,承载着外公对她的疼爱,对传统手艺的坚守,还有那段逝去的岁月。
吃过早饭,林晚星决定把外公的竹编工具找出来,试着学一学竹编。母亲在储物间的柜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了一把磨得发亮的竹刀、一个竹制的编织架,还有几捆新的竹篾。“这些竹篾是你外公去世前准备的,说要给你编一个大一点的竹篮,让你以后装东西用。”母亲把竹篾递给她,“竹编看着简单,其实很有讲究,要先选竹、破篾、晒篾,然后才能编织。你外公编的竹器之所以结实,是因为他选的都是三年以上的毛竹,破出来的竹篾厚薄均匀,晒得恰到好处。”
林晚星拿着一根竹篾,按照母亲说的方法,试着把它分成更细的竹丝。可竹篾太硬,她用了半天劲,不仅没分开,还把手划破了。“别急,慢慢来。”母亲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教她怎么用竹刀顺着竹篾的纹理下刀,“你外公常说,编竹器就像做人,要心平气和,不能急躁,每一根竹篾都要摆对位置,才能编出结实好看的东西。”
在母亲的指导下,林晚星渐渐找到了窍门。她先把竹篾放在阳光下晒软,然后用竹刀小心翼翼地破开,分成一根根均匀的竹丝。手指被竹丝磨得有些发红,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越编越投入。竹丝在她手中翻飞,时而穿插,时而缠绕,虽然编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远不如外公编的精致,可她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平静和专注。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中午。院子里传来了邻居王婶的声音:“晚星妈,在家吗?我家的豆瓣酱快好了,给你送点尝尝。”
母亲赶紧起身出去迎接,不一会儿,王婶拿着一个陶瓷碗走进来,碗里装着红褐色的豆瓣酱,浓郁的酱香扑面而来,带着豆子的醇厚和阳光的味道。“这是我按照你外婆教的方法做的,今年晒得好,味道特别正。”王婶笑着说,“你外婆当年做的豆瓣酱,可是咱们村里最好吃的,拌面条、夹馒头、炒青菜,怎么吃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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