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当帝国的视线被西北边患与内政纷争所牵绊时,遥远的南海,率先点燃了危机的烽火。而长安的朝堂之上,无形的刀光剑影,亦随之变得更加炽烈。
六百里加急的快马,带着岭南道特有的咸湿海风,一路冲入长安,将一份染着焦灼气息的军报,呈递至政事堂。
“报——!广州刺史八百里加急!五日前,不明船队突袭我广州外港,焚毁泊船十余艘,劫掠市舶司筹备仓库,杀伤官兵、民众数百!贼船坚利,喷吐黑油火弹,凶猛异常,现已遁入外海,不知所踪!”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市舶司尚未正式挂牌,筹备处的仓库便遭洗劫,这无疑是对大唐海贸政策的一记响亮耳光,更是对帝国威严的公然挑衅!
景和帝李玠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强压怒火,沉声问道:“可查明贼人身份?是否与波斯情报所述之神秘船队有关?”
兵部尚书出列奏道:“陛下,据幸存官兵及渔民描述,贼船形制确与波斯所言相似,悬挂奇异旗帜,作战方式凶悍,尤擅火攻。广州水师措手不及,追击不及……臣以为,此非寻常海寇,恐乃大食所指使,或其支持之海上力量,意图扼杀我朝海贸于萌芽!”
“猖狂!”景和帝一拍龙椅扶手,怒意勃发,“陆上勾结黠戛斯、吐蕃扰我边疆,海上竟敢公然袭击我港口!真当我大唐刀锋不利否?”
右相张元此刻却出言道:“陛下息怒。贼人身份尚未最终确认,若贸然认定大食,恐引发两国全面冲突,于国不利。且广州水师疏于防范,亦有失职之嫌。当务之急,乃是责令岭南节度使加强海防,追剿贼寇,并查清市舶司筹备仓库为何如此轻易被袭,其中是否有内应或渎职之情!”
他这番话,看似持重,实则将矛头引向了内部管理问题,隐隐有为可能涉及的官员开脱,并继续质疑海贸管理能力的意图。
左相郑远立刻反驳:“张相此言差矣!贼人凶焰滔天,手段酷烈,岂是寻常渎职所能解释?此乃有预谋、有组织的挑衅!若我朝示弱,则南海商路永无宁日,四方夷狄皆可效仿!臣以为,当双管齐下:一,严令岭南道增派水师,清剿海域,务必擒获贼首,查明幕后主使;二,加速市舶司成立进程,完善港口防御,组建护航船队,以战促和,方是正道!”
户部尚书韩漳也支持道:“郑相所言极是!海贸之利,关乎国计民生,绝不可因一时挫折而放弃。当投入更多资源,打造强盛水师,护我商路!”
朝堂之上,主战与主慎的争论再起。最终,景和帝采纳了郑远的建议,下旨申饬广州地方官员防御不力,责令岭南节度使冯敬之全力剿匪,并授权其可调动沿海各州水师力量。同时,工部、户部需优先保障岭南水师舰船修缮、建造及军械补给,并敦促市舶司尽快于广州、明州两地正式运作,赋予其一定的沿海巡防之责。
这道旨意,标志着大唐的海洋政策,从单纯的经济开拓,转向了经济与军事并重的新阶段。
圣旨下达岭南,岭南节度使冯敬之不敢怠慢,一方面调兵遣将,加强沿海巡防,追索贼踪;另一方面,也对广州市舶司筹备处及地方官府内部展开了秘密调查。
陆昭通过玄枢阁的独立渠道,也派出了精干人员南下协助。调查很快发现了端倪。广州市舶司筹备处的一名主管书吏,在贼人袭击前数日,行为异常,曾多次与西市一些背景复杂的海商接触。而广州当地一家与漕运有关联的商会,则在袭击发生后,迅速低价收购了几处被焚毁仓库附近的地产,行为可疑。
深入追查之下,一条隐藏在利益背后的链条逐渐浮出水面。原来,以广州当地豪商陈氏为首,勾结部分漕运出身的官员及市舶司筹备处小吏,担忧海贸兴盛会损害他们把持的沿海近岸贸易及部分陆路转运利益,更不愿见到朝廷力量通过市舶司深入岭南。他们原本只是想通过拖延、阳奉阴违等方式阻碍市舶司运作,甚至暗中散布海贸引祸的谣言。
然而,他们的行为,却被那股神秘的海上势力(后证实为大食支持的海盗,被称为“黑帆舰队”)所利用。“黑帆舰队”通过中间人,假意与陈氏商会合作,许诺共享海贸之利,实则套取了广州市舶司筹备仓库的位置、守备情况等关键信息,并选择了守备最松懈的时刻发动了突袭。
陈氏商会等人可谓引狼入室,悔之晚矣。冯敬之与玄枢阁人员联手,迅速将涉案的豪商、胥吏缉拿归案,抄没家产以充军资和赔偿损失。此事虽未牵扯到朝中高官,但也暴露了地方利益集团为维护私利,不惜损害国家利益的短视与危害,给如火如荼的市舶司建设敲响了警钟。
北庭都护府,秦啸岳接到了朝廷关于警惕大食东进军团以及邪教搜寻“星陨之铁”的通报。他立刻召集麾下将领及陆明心、伤势渐愈的沈灵生商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