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谷深处的幻象,已非简单的鬼怪或财宝诱惑,而是直指人心最脆弱、最隐秘的角落。陆昭眼前,不再是尸山血海的战场,而是玄枢阁倾覆,郑远、秦啸岳血溅五步,景和帝被废帝幽魂缠绕,癫狂大笑……而他自身道基,竟有崩裂之象,灵气涣散。与此同时,沈青桐则陷入药王谷被烈火吞噬,父母师长于火海中哀嚎,陆昭为救她而身中奇毒,在她怀中气息渐绝的悲痛幻境……
这已不是外邪侵扰,而是心魔自生!谷中那股阴邪的精神力量,放大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昭……守住灵台!”沈青桐虽泪流满面,但药王谷心法运转到极致,识海中一点灵光不灭,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片刻,对着陆昭的方向嘶声喊道。
陆昭道心震荡,几乎要沉沦于那帝国崩塌、自身道毁的绝望景象中。就在道基将裂未裂之际,他脑海中骤然闪过《道德真经》“致虚极,守静笃”之要义,更忆起与沈青桐携手共度的一次次难关,与明心、灵生北庭传来的捷报……那是对家国的责任,对妻儿的眷恋,对未来的信念!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陆昭猛然睁眼,眼中金光暴涨,周身涣散的灵气瞬间重聚,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精纯!他并指如剑,凌空划出一道玄奥符文,口绽真言:“破!”
轰——!
如同琉璃破碎,周遭恐怖的幻象寸寸瓦解,露出了山谷的真实面貌——一个开满了一种奇异蓝色花朵的幽静谷地,花朵无风自动,散发出浓郁的、令人心神摇曳的香气,正是“迷蝶花”!花海中央,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石制祭坛,坛上刻满了与“蚀神纹”同源,却更加复杂诡异的符文。一个身着诡异黑袍、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站在祭坛之上,显然就是此地幻象的操控者!
“没想到,竟有人能破我‘七情炼心大阵’……”那黑袍人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惊讶,更多的却是冰冷,“看来,你们就是大唐的国师与那位女医官了。可惜,此地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处!”
黑袍人双手结印,祭坛符文亮起幽光,谷中所有迷蝶花剧烈摇曳,更加浓郁的致幻香气与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向陆昭一行人涌来!
“结阵!紧守心神!”陆昭大喝,玄枢阁高手与阿豹的土兵们立刻背靠背结成圆阵,苦苦支撑。沈青桐则迅速将最后几包“清心辟瘴散”撒出,暂时稳住阵脚。
陆昭与沈青桐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两人身形同时掠出,直扑祭坛!陆昭掌含风雷,引动天地正气,轰向祭坛符文;沈青桐长剑如虹,剑尖凝聚着破邪的祝由灵力,直刺那黑袍人!
一场玄异与武力的激战,在这诡异的忘忧谷中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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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长安城。
北庭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捷报与擒获大食联络官、查获地图的证据,再次让朝堂沸腾。然而,这一次的振奋中,却夹杂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陛下!大食狼子野心,竟敢公然资助黠戛斯,窥探我北庭边防!此乃挑衅!臣请陛下下旨,增兵北庭,严惩黠戛斯,并向大食发出国书,严厉质问!”兵部尚书秦啸岳虽然不在,但其副手依然态度强硬。
户部尚书韩漳却出列表示忧虑:“太尉之言虽壮,然则,北庭之战方歇,国库尚未充盈,漕运新政善后亦需大量钱粮。若此时与幅员万里、国力不明之大食开启边衅,恐非良策。且岭南国师一行尚无消息,不宜双线树敌。”
礼部尚书亦道:“大食乃西方大国,与其交往,需谨慎。或可先遣使责问,观其反应,再定行止。若贸然动兵,恐正堕其彀中。”
朝堂之上,主战与主和的声音再次交锋。焦点在于,是立刻展示肌肉,强硬回击,还是采取更灵活的外交策略,避免陷入大规模战争。
端坐龙椅的景和帝李玠,面色沉静。他目光扫过争论的臣子,最终落在一直沉吟未语的郑远身上:“郑相,依你之见?”
郑远缓缓出列,声音沉稳:“陛下,北庭将士浴血奋战,擒获敌酋,证据确凿,此功当赏,士气当鼓。然,韩尚书与礼部所虑,亦是为国谋远。老臣以为,对待大食,当取‘外示强硬,内修甲兵,分化瓦解’之策。”
他详细阐述:“其一,立刻明发诏书,褒奖北庭全体将士,擢升有功之臣,尤其是明心、灵生等年轻将领,昭示朝廷信赏必罚,激励边军士气。其二,由鸿胪寺草拟措辞严厉之国书,遣使送往大食,质询其行为,要求其给出解释,并停止一切敌对行动,表明我朝严正立场。其三,命兵部、户部暗中制定北庭增兵、加固城防之预案,并加大安西、河西与北庭之联防,未雨绸缪。其四,可尝试通过波斯使团,或另遣密使,接触与大食有隙之西域诸国,如吐蕃(此时与大唐关系相对缓和)、回纥等,陈明利害,共抗大食东进之势。”
此策既维护了帝国尊严,鼓舞了军心,又避免了立即陷入全面战争的被动,更展现了长远的地缘战略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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