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与沈青桐携带着从岭南忘忧谷获取的诡异令牌与重要情报,风尘仆仆返回长安。然而,他们尚未踏入城门,便感受到一股与往日不同的暗流,在帝国的中枢悄然涌动。朝堂之上,因北庭大食之事与岭南邪教之患,本就议论纷纷,如今更因一位新近得势的官员之言行,而平添了几分诡谲。
玄枢阁内,陆昭与沈青桐甫一安顿,便有阁中心腹前来禀报近况。除了北庭依郑相之策,正加紧防务,鸿胪寺国书已遣使送往大食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门下侍郎王玚的迅速崛起。
此王玚,乃前朝进士出身,素以文采斐然、精通律令着称,但在郑远、陆昭等辅政之初,因其与部分世家关系过密,并未得到重用。然而,近半年来,他不知如何投了皇帝所好,屡有“卓见”上达天听,加之其善于揣摩圣意,言辞动听,竟被破格擢升为门下侍郎,参知政事,权势日隆,隐有与风阁分庭抗礼之势。
“王玚?”陆昭眉头微蹙,他对此人印象不深,只知其文笔尚可,但心术似乎并非全然端正,“他近日有何言论?”
心腹低声道:“回国师,王侍郎近日在朝会上,对北庭及岭南之事,多有惊人之语。尤其……尤其在陛下询问应对大食之策时,他所献之策,与郑相截然不同,甚得陛下……沉吟。”
陆昭与沈青桐对视一眼,皆感到一丝不妥。郑远之策,乃老成谋国,平衡稳妥。这王玚另辟蹊径,恐怕并非良策。
翌日,景和帝于延英殿召见风阁辅臣及王玚,专议北庭、岭南事宜。陆昭与沈青桐亦奉召与会。
陆昭先将岭南之行所见所闻详细奏报,尤其是那邪教组织、“教主”以及诡异令牌之事。殿内众人闻之,皆面色凝重。景和帝更是眉头紧锁,深感帝国阴影重重。
待陆昭奏毕,王玚便迫不及待地出列,手持玉笏,侃侃而谈:“陛下!北庭有大食虎视,岭南现邪教作祟,此诚国家多事之秋也!然,郑相所谓‘外示强硬,内修甲兵,分化瓦解’,虽看似稳妥,实则缓不济急,徒耗国力,空长敌寇气焰!”
他语出惊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郑远面色平静,只是捻须不语。秦啸岳则已面露不悦。
王玚继续道:“臣有一策,可收一石三鸟之奇效!其一,针对北庭大食,与其耗费钱粮增兵固守,不若行‘祸水东引’之计!陛下可密遣能言善辩之士,携重金前往吐蕃,许以重利,言大食欲吞并西域,其锋必指吐蕃,唆使其出兵袭扰大食后方。如此,大食首尾难顾,焉有余力再图我北庭?此乃借刀杀人之计也!”
此计虽毒,却并非毫无道理,殿中有人微微颔首。但王玚接下来的话,却让陆昭等人脸色顿变。
“其二,针对岭南邪教及那所谓‘梦蝶魂’之患,”王玚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既然此物有惑乱心神之效,为何要毁去?正可为我所用!陛下可派心腹,暗中控制那忘忧谷,或寻觅他处培植‘迷蝶花’,大量炼制‘梦蝶魂’乃至更强迷幻之药!届时,或可用于军中,乱敌心智;或可用于……嗯,某些不便言明之处,岂不胜过千军万马?”
他竟然提议将这种阴毒邪物化为国之利器!此议一出,连景和帝都怔住了。
“其三,”王玚愈发得意,“倭国、拂林等邦,狼子野心,屡有挑衅。陛下可精选死士,配以此等迷幻奇药,派往其国,或潜入宫廷,或混入市井,伺机而动,必能搅得其国内大乱,无暇东顾!如此,北庭、岭南、外邦之患,皆可迎刃而解!此乃‘以毒攻毒,以诡制诡’之上策也!”
这一连串的“毒策”,充满了权谋与诡诈,将阴损手段视为治国良方,全然不顾天朝上邦的体面与道德底线,更将可能带来的反噬与无穷后患置之度外!
“荒谬!”秦啸岳第一个忍不住,怒声喝道,“王玚!你此等言论,与邪魔歪道何异?我大唐煌煌天朝,岂可行此鬼蜮伎俩!若依你之言,与那岭南邪教,与大食蛮夷,还有何分别?!”
郑远也缓缓开口,声音沉肃:“王侍郎之策,看似奇巧,实则饮鸩止渴。‘祸水东引’若被吐蕃识破,或引火烧身;滥用迷幻之药,首先受害的恐是我大唐子民与军士;派遣死士搅乱他国,更是背信弃义,一旦败露,将使大唐失信于天下,成为众矢之的!此非治国,实乃亡国之兆!”
王玚却毫不退缩,反驳道:“郑相此言差矣!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岂不闻‘兵不厌诈’?宋襄公之仁,徒留笑柄耳!唯有以此等手段,方能最快剪除威胁,巩固我大唐江山!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他将目光投向景和帝,言辞恳切,仿佛自己才是那个一心为国的忠臣。
景和帝李玠脸上露出挣扎之色。王玚的计策,虽然阴损,但听起来似乎确实能更快、更有效地解决眼前的困局。尤其是“以毒攻毒”之说,对于年轻而渴望迅速树立威望、扫平障碍的皇帝来说,有着不小的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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