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县城南,预设的伏击战场,此刻已化为人间炼狱。
石破天站在一处高坡上,看着下方河谷里被分割包围、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的伪齐军队,以及那支曾经不可一世的“铁浮屠”重骑,此刻在陷马坑、绊索、弩箭和红袄军悍不畏死的贴身肉搏下,失去了冲锋空间,变成了一团团笨重挣扎的铁疙瘩,他咧开的大嘴几乎要咧到耳根。
“杀!给老子狠狠地杀!一个不留!”他挥舞着战刀,声若雷霆,亲自率领预备队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兀术身陷重围,目眦欲裂。
他挥舞着狼牙棒,接连砸翻数名南军士卒,但身边的亲卫越来越少,重甲之上布满了刀砍斧劈的痕迹和溅射的鲜血。
他引以为傲的骑兵战术,在这片精心挑选的狭窄地形中完全无法施展。
看着周遭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南军和那些眼神疯狂、打法刁钻的红袄军,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涌上心头。
“撤退!向北突围!”兀术嘶声吼道,试图收拢残部。
然而,来时路早已被李全派人用巨石乱木堵死,两侧高坡箭如雨下。
所谓“上屋抽梯”,便是登高易,下来难!
与此同时,一支由刘整水军精锐和部分云起营轻骑组成的快速部队,如同离弦之箭,绕过主战场,直扑兵力空虚的汴梁城。
汴梁城下
守城的伪齐军队早已是惊弓之鸟,主力尽出,城内只剩老弱和惶惶不可终日的官员。
当看到城外突然出现的南军旗帜,尤其是那面熟悉的“刘”字水师旗和云起营的彪悍骑兵时,城头瞬间大乱。
“南军来了!南军杀过来了!”
“快跑啊!”
“开城投降!我们愿降!”
几乎未遇像样的抵抗,汴梁城门便被从内部打开,南军快速部队如同洪流般涌入这座伪齐的“都城”。
伪齐皇宫内,刘豫听得宫外杀声震天,瘫软在龙椅上,面如死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他甚至来不及换上逃命的便服,便被冲入大殿的南军士卒生擒活捉。
至此,伪齐政权,名存实亡。
金陵·澄心堂
捷报如同雪片般飞来。
“报——!先生!石将军于杞南河谷大破伪齐与狄虏联军,斩首万余,俘获无算!狄虏大将兀术率残部数百骑拼死突围,不知所踪!”
“报——!刘整将军与骁果营已攻克汴梁,生擒伪帝刘豫!伪齐朝廷主要官员大部落网!”
“报——!江北各州县闻风而降,传檄而定者已达十七城!”
吴文远声音激动,几乎难以自持:“先生!北伐第一阶段,大获全胜!伪齐已灭,中原指日可定!”
即便是向来冷峻的赵铁鹰,脸上也露出了振奋之色。
然而,陈策的脸上却并未露出太多喜色。
他仔细翻阅着战报,尤其是关于兀术突围和狄虏残部动向的部分,眉头微蹙。
兀术跑了,这意味着狄虏的核心战力并未被完全摧毁,他们仍有卷土重来的能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从堂外传来,一名赵铁鹰手下的察事营骨干,甚至来不及通报,直接闯了进来,脸色苍白,气息不稳:
“先生!大事不好!金陵……金陵出事了!”
澄心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名信使身上。
“何事惊慌?慢慢说!”赵铁鹰沉声喝道。
那信使喘着粗气,语速极快:“是……是高拱!高拱在金陵现身了!”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高拱?!那个权倾朝野、弑杀君王、通敌卖国,在京城失踪后便杳无音信的前首辅,竟然出现在了金陵?!
“他做了什么?!”吴文远急问。
“他……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说动了永王殿下!今日清晨,永王殿下突然召集留守官员,出示了一份所谓的‘先帝密诏’,指责先生您……您‘挟势专权,目无君上,穷兵黩武,有不臣之心’!并以监国名义,宣布……宣布解除先生一切职务,命令先生即刻只身返京……接受质询!同时,永王下令,封闭金陵四门,接管城防,软禁了杨弘毅杨大人等一批与先生交好的官员!”
仿佛一道惊雷在澄心堂炸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得目瞪口呆。
前线大捷,后方却被人掏了老巢?!
而且出手的,竟然是失踪已久、阴魂不散的高拱!
还挟持了永王那个傀儡!
“永王……他怎敢……”吴文远又惊又怒。
“永王自然不敢,定是高拱在背后操纵!”赵铁鹰眼神冰冷,“好一招釜底抽薪!趁先生与大军主力皆在江北,后方空虚之际,发动政变!这是要断我们根基!”
陈策缓缓站起身,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已是寒星点点,锐利如刀。
他走到窗边,望着金陵城的方向,沉默了片刻。
他千算万算,料到了伪齐的垂死挣扎,料到了狄虏的反扑,甚至料到了荆襄刘世勋可能的反复,却没想到,最致命的刀子,竟然来自背后,来自那个他以为早已成为过去式的政敌,而且选择在了他即将奠定北伐首功、声望如日中天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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