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襄的“星火”尚在耐心布局,江北的战鼓却猝然擂响,且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
伪齐刘豫,这个在接连打击下看似已摇摇欲坠的傀儡,竟在狄虏新任监军兀术的强力整合与支持下,爆发出惊人的韧性,甚至主动发起了反击!
江北·陈州前线
石破天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沙盘上代表伪齐军的蓝色小旗竟在几处前沿阵地反推了回来,气得一拳砸在案几上,木屑纷飞。
“他娘的!刘豫这缩头乌龟吃了什么药?竟敢主动出击!还有那支突然冒出来的骑兵,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副将脸色凝重:“将军,探马查明,那支骑兵约五千人,装备精良,战术刁钻,并非伪齐原有兵马,看旗号和战法,极可能是狄虏四太子完颜宗弼麾下的‘铁浮屠’一部,伪装成了伪齐军!刘豫得了这支生力军,又有狄虏监军在后督战,故士气大振!”
“铁浮屠?!”石破天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狄虏最精锐的重甲骑兵,之前黑风峪大战也未曾正面遭遇其主力。
“怪不得攻势如此凶猛!传令各部,收缩防线,依托营寨固守,暂避其锋芒!娘的,这仗打得憋屈!”
伪齐军突然得到狄虏精锐加强,战法也变得积极主动,不再固守孤城,而是不断派出小股部队,配合“铁浮屠”的突击,袭扰南军的粮道和外围据点。石破天一时间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未遭受重大损失,但先前稳步推进的势头被遏制,局部甚至出现了被动。
金陵·澄心堂
江北的紧急军报与荆襄吴文远关于刘世勋态度微妙转变的密报几乎同时送到。
吴文远的密报中提到,刘世勋似乎又有些动摇,对金陵派去的官员态度转冷,对接防务和漕运的提议也以“需从长计议”为由拖延,显然是在观望江北战局。
“先生,局势不妙。”赵铁鹰沉声道,“伪齐得狄虏精锐相助,战力陡增,石将军压力巨大。若江北战事不利,荆襄刘世勋必然反复,甚至可能倒戈一击!我们恐将陷入两面受敌之境!”
陈策凝视着舆图,目光在伪齐控制的汴梁与荆襄之间来回移动。
伪齐的反扑在他预料之中,但狄虏直接投入“铁浮屠”这等王牌,显示出其不惜代价也要稳住伪齐、遏制南军的决心。
而刘世勋的骑墙态度,更是心腹之患。
“伪齐倚仗者,无非是狄虏援兵与汴梁坚城。”陈策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强攻硬打,正中其下怀,徒耗我军兵力士气。”
他手指突然从汴梁向西划过,落在与伪齐接壤、但并非目前主攻方向的“虢”地——此处是另一股较小的地方割据势力,首领韩常,向来首鼠两端,既接受伪齐官职,又暗中与金陵眉来眼去。
“你们看,若我军主力继续在陈州、蔡州与伪齐及狄虏援军缠斗,这韩常所在的‘虢’地,便成了我侧翼隐患,亦是我军迂回包抄汴梁的潜在通道。”
吴文远若有所悟:“先生的意思是……假道伐虢?”
“不错。”陈策眼中精光一闪,“传令石破天,陈州前线转入守势,深沟高垒,以弩箭、陷坑应对狄虏骑兵,不必追求野战决胜。同时,以我的名义,修书给韩常。”
他顿了顿,口述道:“信中,先严厉斥责其依附伪齐、助纣为虐之罪,告之天兵已至,伪齐覆灭在即。然后,话锋一转,念在其‘曾受伪职,情非得已’,若其能‘幡然悔悟,戴罪立功’,为我大军让开通道,并提供粮草向导,助我奇袭汴梁侧后,则前罪尽免,并保其家族性命财产,许以……汴梁光复后,河南节度使之位!”
吴文远一惊:“先生,此诺是否太过?韩常反复小人,岂可轻信?且河南节度使,位高权重……”
陈策摆手打断:“虚名而已。韩常此人,贪婪无义,有此重利引诱,加之我军兵威震慑,必会动心。他若应允,我军便可‘假道’其境,直插汴梁软肋,打乱伪齐与狄虏部署!此乃‘假道伐虢’第一层。”
“那第二层呢?”赵铁鹰追问。
陈策嘴角泛起一丝冷意:“若韩常应允,其地便为我军所占,届时是剿是抚,主动权在我。若他拒绝,甚或向伪齐告密……那便更好。”
他看向赵铁鹰:“铁鹰,让你的人做好准备。一旦韩常拒绝,或伪齐方面有所异动,立刻将我写给韩常的这封信——当然是经过修改,措辞更为‘推心置腹’,仿佛韩常已与我暗中盟约的版本——‘不慎’泄露给伪齐刘豫和狄虏监军兀术。”
吴文远与赵铁鹰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
此计不可谓不毒!
无论韩常如何选择,他都难逃被利用的命运。
应允,则成为北伐的垫脚石;拒绝或告密,则必遭伪齐猜忌清洗,同样为北伐扫清障碍!
而北伐军,始终占据着道义和战略的主动权。
“先生此计,可谓一石二鸟,无论韩常如何应对,我军皆可获利!”吴文远叹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