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光桥无声无息地收缩,将凡尘的硝烟与疮痍彻底隔绝。林夕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眼前光影流转,时空扭曲,仿佛穿越了一条漫长而寂静的隧道。先前力战后的疲惫与伤痛,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竟奇迹般地快速消退,连神魂深处因强行施展净源咒而产生的撕裂感也平复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当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时,包裹周身的力量悄然散去,一股迥异于阳世的、带着绝对秩序与深沉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夕睁开眼,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她正站在一座巨大无比的、横跨在一条浑浊不堪、望不到边际的浩瀚江河之上的古老石桥桥头。石桥古朴沧桑,桥身布满斑驳的痕迹,桥下浊浪翻滚,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挣扎的虚影在河水中沉浮,发出无声的哀嚎,令人望之生畏。桥头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以古老的幽冥文字镌刻着三个大字——奈何桥。
河水,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忘川。
抬头望去,天空并非阳间的蔚蓝或夜幕的深邃,而是一种永恒的、令人压抑的昏黄色调,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朦胧的光源不知从何而来,将这片天地映照得一片死寂。远方,隐约可见连绵的黑色山脉轮廓,以及一座座巍峨森严、散发着磅礴冥气的宫殿楼阁的影子,那里应该就是地府的核心区域——酆都城。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冥纸燃烧混合的气味,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万物终焉的冰冷法则之意。这里没有风,却有无形的寒意刺入骨髓。四周寂静得可怕,唯有脚下忘川河水永不停歇的呜咽,以及极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锁链拖曳声和威严的呵斥声,更添几分森严。
“这里便是地府了。”范无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但在地府这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脸色似乎比在阳世时好看了不少,气息也更加沉稳内敛,“前面就是奈何桥,过了桥,便是酆都城范围。陛下正在森罗殿等候。”
林夕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看向范无救,点了点头。既来之,则安之。她对这传说中的幽冥地府充满了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身处陌生强大势力核心的警惕与审慎。秦广王召见,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经过连番恶战后略显狼狈的衣裙,但与这地府的环境相比,反而显得格格不入。她尝试感应了一下体内的寂灭气旋,气旋运转无碍,甚至因为此地精纯阴气的滋养,比在阳世时更加活跃凝练了几分。这让她心中稍安。
“走吧。”范无救不再多言,率先踏上那座古老的奈何桥。
桥面宽阔,可容十马并行,但走在上面,却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沉重感,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无数亡魂的叹息之上。桥的两侧没有栏杆,只有无尽的昏黄天空和下方令人心悸的忘川河水。偶尔有穿着皂隶服、面目模糊的鬼差,押解着一些神情麻木或挣扎哭嚎的新死之魂,从桥的另一端走来,与林夕二人擦肩而过。那些鬼差看到范无救,都会停下脚步,恭敬地行礼,口称“范爷”,看向林夕的目光则带着几分好奇与审视。
林夕默默跟在范无救身后,目不斜视,心中却波澜起伏。这就是众生轮回的必经之路吗?奶奶当年走过这里吗?她如今又在哪里?自己这个活人,以这样一种方式踏入地府,又算是怎样的因果?
走过漫长的奈何桥,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由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城门楼。城门上方,悬挂着一面巨大的牌匾,上书“鬼门关”三个幽冥古字,笔力千钧,散发着令人心神震颤的威严。城门两侧,站立着两排身材高大、面目狰狞、手持钢叉利斧的鬼将,个个气息凶悍,竟都有不弱于阳世金丹修士的修为!
见到范无救,守门鬼将齐齐躬身:“恭迎范爷回府!”
范无救微微颔算,带着林夕径直穿过城门。一入鬼门关,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变。不再是桥头的荒凉空旷,而是出现了整齐的街道、林立的店铺,甚至还有“行人”往来!只是这些“行人”大多身形虚幻,面色惨白,步履飘忽,正是地府常住之“鬼民”。街道两旁店铺贩卖的,也多是香烛纸钱、冥衣元宝等物,偶尔可见一些散发着异样灵气波动的药材或矿物,显然是阴间特产。
酆都城内的建筑风格统一以深黑、暗红为主色调,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却处处透着一股森然鬼气。空中不时有骑着骨鸟或驾驭阴风的鬼差巡逻而过,秩序井然,却也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范无救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他带着林夕穿街过巷,避开热闹区域,专走一些僻静无“人”的小路。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座格外宏伟肃穆的宫殿。宫殿通体由一种暗沉的冥铁铸造而成,高耸入云,门口守卫森严,牌匾上以更加古老恢弘的字体书写着“森罗殿”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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