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凌云坐在桌前,指尖轻轻划过档案卷宗的边缘,心思却飘向了中午食堂的那场偶遇。
作为劳务派遣人员,他格外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虽然同在二楼办公,但场长办公室对于他这样的派遣人员来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没想到今天孙场长竟会主动找他谈话。
当时他正独自坐在食堂角落吃饭,孙军罕见地出现在职工食堂,还特意端着餐盘坐到了他对面。这位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领导,竟然和他聊起了档案整理工作,问了不少关于林权界定的专业问题。更不寻常的是,临别时孙军特意说了句下午得空来我办公室一趟。
此刻回想起来,凌云越发觉得这事蹊跷。孙军主管林场生产工作,平时很少在局里坐班,今天怎么会突然对档案工作产生兴趣?而且还特意点名要见他这个刚来不久的派遣人员?
他脑海中闪过几个可能性:是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纰漏?还是前段时间参与青川乡勘界时有什么疏忽被发现了?但仔细回想,每一项工作都是按照钱主任的要求完成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或许是......
凌云忽然想起上周五下班时,在楼梯间偶然听到两个老同事的闲聊。孙军这人最重规矩,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关照谁,当时他没多想,现在却莫名浮上心头。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图纸上。不管怎样,场长召见不能怠慢,该准备的资料都得备齐。他从文件柜中取出青川乡林地分布图,又将近期整理的界线争议点摘要放在最上面,用夹子仔细夹好。
小凌。钱前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云连忙起身。
钱主任。
孙军场长来电话,让你过去一趟。钱前进语气平淡,但目光在凌云手中的资料上停留片刻,把你最近整理的界线争议资料都带上,孙场长想了解一下进展情况。
好的,我这就去。
凌云收拾资料时,注意到斜对面的刘建军正看似无意地朝这边张望。这让他更加确信这次召见并不寻常。在机关单位,领导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被解读出各种意味,更何况是场长直接召见一个派遣人员。
走在通往场长办公室的短廊上,凌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不是他第一次去场长办公室,但却是第一次被单独召见。作为劳务派遣,他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有什么不得体之处。想到自己那个在俄罗斯混来的经济管理文凭,相当于国内三本水平,他更是加倍小心,生怕被人看轻。
他在门前停下,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了门。
请进。
孙军的办公室比想象中简朴,一张老式办公桌,两个书柜,一套会客沙发。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那幅巨大的林场卫星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图钉标注着各个片区。
孙场长,您找我?凌云恭敬地站在门前。
孙军从文件中抬起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听说你最近在整理青川乡的林权档案?
是的,孙场长。凌云将带来的资料放在桌上,按照钱主任的要求,我们正在对历年来的林权界线进行复核,目前已经发现三处标注不一致的地方。
孙军接过资料翻看了片刻,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做得挺细致。界线工作是林业管理的基础,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啊。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封皮已经磨损,但保存完好:这是我八十年代参与勘界工作时记的笔记,里面有些当年的实地勘察记录,或许对你们现在的工作有参考价值。
凌云双手接过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纸页已经泛黄,但字迹清晰工整,详细记录着每处界线的勘察过程和确定依据,甚至还手绘了地形草图。
太珍贵了,孙场长。凌云由衷地说,这些第一手资料正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有些界线争议就是因为年代久远,当时的勘察依据无从查考。
孙军点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怀念:那时候条件艰苦,但工作做得扎实。我们扛着测量仪器漫山遍野地跑,一条界线要反复核实好几次。他顿了顿,忽然问道,听说你是留俄回来的?
是的,孙场长。在俄罗斯读了经济管理。凌云回答时稍稍低下头。这个文凭的含金量他自己心知肚明,相当于国内的三本院校水平。
不管什么学校,肯学就是好事。孙军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现在愿意学成回来的年轻人不多了,回来了还愿意踏踏实实做事的就更少了。
凌云注意到孙场长说话时不时瞥向桌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合影,几个年轻人穿着军装,勾肩搭背地笑着。其中一人眉眼间与孙场长十分相似。
孙场长也当过兵?凌云试探地问。
孙军的目光柔和下来:是啊,年轻时在部队待过几年。他拿起相框,轻轻擦拭玻璃面,这是和我一个班的战友,都是过命的交情。他的手指在其中一个人脸上停顿了一下:这个最闹腾的就是李卫民,也就是你李叔了。“老李最近身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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