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玉被秘密送往京郊别庄安置,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未曾激起半分涟漪。时府内外,在时珩的掌管与萧逐渊安排人手的暗中监控下,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然而,时若与萧逐渊都清楚,这平静之下,是时文正那无法掩饰的、源自骨髓的恐惧,以及“青蚨”残余如同毒蛇般蛰伏的威胁。
这份威胁,并未阻止“济世堂”升级改造的步伐,反而像一根鞭子,催促着它更快、更稳地进行。
连日来,时若几乎将全部心力都投入其中。她与陆明反复推敲人员架构,最终确定:升级后的济世堂增加“诊堂”、“药局”、“杂务”三块,职能更加清晰。坐堂大夫在原有基础上,增聘两位致仕的老太医和一位赵良引荐的、医术扎实却因性格耿直不得志的民间郎中;药局则由赵良总管,负责所有药材采购、验收、炮制以及成药配制,其麾下原百草阁的几名老人自然并入,成为骨干;杂务则由陆明统筹,涵盖迎来送往、安全护卫、以及协调工匠、监督扩建工程等一应事宜。
这一日,时若正在后院临时辟出的、尚显杂乱的书房内,审核陆明递上的一份护卫名单。名单上的人,皆出自国公府,背景干净,身手利落。
“世子妃,按您的吩咐,护卫分作两班,明班八人,负责日常秩序与门前守卫,皆选相貌周正、言语稳重型;暗班四人,由莫影大人亲自挑选,精于潜藏、追踪与反制,负责夜间值守与应对突发状况,平日隐匿身份,混迹于杂役、病患或施工的工匠之中。”陆明在一旁解释道。改造期间人员混杂,正是安插人手的良机。
时若微微颔首,萧逐渊考虑得极为周全。这明暗结合的护卫安排,正是“济世堂”日后运营的缩影。
就在这时,青鸾悄步而入,神色略显凝重:“小姐,时府那边传来消息,老爷今日辰时,独自一人从后门离开,神色慌张,我们的人跟了上去,发现他去了……西市口的‘悦来茶馆’,进了一间雅座,里面似乎早有他人。”
悦来茶馆?那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并非时文正这等自诩清流之人会去的地方。
“可知里面是谁?”时若放下名单,目光锐利起来。
“雅座门窗紧闭,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未能看清。但守在茶馆外的兄弟记下了那人的身形和离开时的侧脸,正依样描摹,稍后便能呈上。”青鸾回道,“老爷在里面待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出来了,回到府中后,更加魂不守舍。”
时若沉吟片刻,道:“将画像之事交由莫影,动用他的关系去查。告诉监视的人,继续盯紧,但务必小心,宁可跟丢,也绝不能暴露。”
“是。”青鸾领命而去。
陆明在一旁静静听着,此时才开口道:“世子妃,看来对方已经按捺不住,开始接触时老爷了。济世堂重新开业在即,我们是否要提前做些防备?”
时若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工匠们忙碌的身影,语气沉静却带着力量:“防备自然要做,但不能因噎废食。济世堂不仅要开,还要风风光光地开。他们越是蠢蠢欲动,我们越要稳如磐石。陆先生,开业筹备照旧,另外,以我的名义,向京中几位素有清誉、家境却不算宽裕的文人学子发放一批‘防暑清热’的成药,就说聊表心意。”
陆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时若此举,看似寻常人情往来,实则是将“济世堂”和“仁善”之名,提前在这些未来可能掌握舆论的读书人心中埋下种子,润物无声。他躬身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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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济世堂内部修缮已毕,各类药材、家具、器物陆续进场,赵良带着药局的人开始归置,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药香。
也就在这天下午,莫影亲自来见时若,带来了调查结果。
“世子妃,画像上的人查到了。”莫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硬,“名叫胡三,西市一带的混混头子,专做些替人催债、打听消息、处理‘脏活’的勾当。此人狡猾,与京兆尹衙门的一些胥吏也有往来,等闲动他不得。”
一个市井混混?时若微微蹙眉。庞海那等永王旧部,怎么会用如此底层的人来传递消息?
“属下推测,”莫影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补充道,“庞海或其背后之人极为谨慎,不会亲自露面。这胡三,很可能只是一道外围的屏障,负责传递指令或施加压力,甚至他本人也未必知晓最终为谁办事。通过他,很难直接追溯到庞海。”
时若明白了。对方用的是“单线联系”,即便胡三被抓,也咬不出更深层的人物,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可知他们让胡三逼迫我父亲做什么?”时若问道。
“暂时未知。胡三很警觉,我们的人无法靠得太近。但无外乎威逼利诱,让其做事,或单纯以此恐吓,扰乱心神。”莫影分析道。
时若沉思片刻,道:“既然动不得,便先盯着。这胡三是一条线,顺着它,或许能找到更多蛛丝马迹。另外,加派人手,务必保证我弟弟时珩的安全。”她最担心的,是对方狗急跳墙,对时珩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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