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卿站在院中,晨曦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辉洒满云岭村,却无法驱散她心底那团自昨夜凝结的寒意。赵霆轩和陈朗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章鱼”、“清洁工”、“都市传说”……这些词汇编织成一张无形而危险的网,将她刚刚重建的世界悄然笼罩。
她没有时间沉浸在不安中。“堡垒”预案已经启动,看似平静的村庄周围,无形的安保网络正在悄然收紧。她回到书房,将加密硬盘锁进保险柜,然后像往常一样,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涅盘实业庞大的日常运营、新总部的建设、国际合作项目的推进……所有这些,都不能因为来自过去的幽灵而停滞分毫。
然而,风暴的种子已经埋下,只待破土而出。
上午十点,黎曼卿正在主持一个关于涅盘产品欧盟认证推进的线上会议,那部卫星电话再次震动起来。是赵霆轩的加密回电。
她不动声色地结束会议,回到寂静的书房,接通。
“老师,”
赵霆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仿佛一夜未眠:
“我动用了一些……非正常渠道的关系。关于‘章鱼’,查到的东西比我想象的更棘手。”
他没有丝毫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根据零碎的信息拼凑,‘章鱼’并非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组织,更像是一个……联盟,或者一个由顶级金融黑客、前情报人员、**官僚和跨境法律专家组成的‘服务平台’。他们没有固定总部,成员可能彼此并不相识,只通过加密网络和中间人单线联系。核心业务就是为客户提供‘绝对安全’的资产转移、隐匿和‘身份重置’服务。收费高得惊人,但据说从未失手。”
黎曼卿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无形的图案。
“更关键的是,”
赵霆轩压低了声音:
“我托一位在卢森堡的朋友,旁敲侧击地打听阿尔卑斯守护者银行那个匿名账户群。他反馈回来的信息很模糊,但提到一个细节——大约十年前,也就是曼卿集团出事前后,确实有一笔来自远东、规模巨大的资金流入,操作风格与‘章鱼’极其相似。而且,这笔资金的最终受益人权限极高,据说需要至少三重独立密钥才能动用,连银行内部极高层级的人都无法单独触碰。”
“也就是说,秦文渊和高程,很可能只是前台的白手套,甚至他们自己都可能不清楚这笔钱的最终去向,或者,他们也只是‘章鱼’庞大网络中的一环,负责‘采购’和‘清洗’资产,而真正的吞噬者,藏在更深的水下。”
黎曼卿的声音冰冷,将这个残酷的推论说了出来。
“极有可能。”
赵霆轩肯定道:
“老师,如果真是这样,那你面对的就不是某个具体的个人或公司,而是一个寄生在全球金融体系阴影中的庞然大物。它的触须可能延伸到我们想象不到的角落。你确定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这可能会把整个涅盘都拖入险境。”
黎曼卿沉默了片刻,目光掠过窗外生机勃勃的村庄,掠过墙上那张她与顾泽楷在爱晚亭的合影,最终落在无名指那枚温润的金丝竹戒指上。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霆轩,你知道的,我的人生信条里,没有‘退缩’这两个字。十年前,他们夺走了我的一切,差点让我永世不得翻身。十年后,我好不容易爬起来,他们又想从阴影里伸出触须?这一次,我不仅要查,还要把他们从深海里彻底揪出来,连根拔起!”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涅盘是我的新生,谁想破坏它,我就算拼尽所有,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赵霆轩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豪气: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这条船就跟你绑到底了。我会继续深挖,看看能不能找到‘章鱼’更具体的运作模式或者可能的弱点。你自己千万小心,我怀疑,你的反应可能已经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结束与赵霆轩的通话,黎曼卿陷入了长久的沉思。真正的对手终于显露出冰山一角,却比她预想的更加庞大和恐怖。一个没有实体、只有代号的幽灵,一个游弋在全球资本深水区的掠食者。与这样的对手交锋,传统的商业手段甚至法律武器,都可能显得苍白无力。
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直接切入核心的切入点。那家瑞士银行,阿尔卑斯守护者银行,似乎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她脑海中成型——她必须去瑞士,亲自去会一会这条隐藏的“章鱼”。只有接近风暴的中心,才有可能掀开迷雾,找到真相。但这趟旅程注定危机四伏,她需要最可靠的盟友和最合理的借口。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顾泽楷端着一碟刚烤好的点心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开完会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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