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者们的供货商 第5章 磷光

成功处理掉磷光尘并小赚一笔，像一缕微光，驱散了酸液果事件带来的阴霾。更重要的是，它验证了我调整后的策略——谨慎、低成本、利用信息差处理那些被冒险者视为“鸡肋”的材料。这条路，似乎走得通。

我与“灰鼠”小队的关系，也因此进入了新的阶段。凯特不再仅仅是我推销产品的对象，而是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供应商”——为我提供那些他们看不上眼，但可能蕴藏着微小价值的废弃材料。而我，则用稳定的、能填饱肚子的干货作为回报。这是一种各取所需的共生关系，虽然依旧脆弱，但比单纯的买卖关系更牢固一些。

我开始有意识地拓展这方面的业务。通过汉克和偶尔与老汤姆的交流，我了解到除了“灰鼠”，还有几个类似的、在底层挣扎的黑铁级小队，他们也常常面临类似的问题：打到的零碎材料卖不上价，丢掉可惜，留着占地方。

我决定主动出击。但我没有冒昧地直接找上门，那会引起警惕。我选择了一个更迂回的方式。

我让汉克在喝酒时，“无意中”透露出去：东区市场那个卖水果的小子杰瑞，人还算实在，有时候愿意用干货换一些没人要的零碎魔兽材料，虽然换不了几个钱，但总比扔掉强。

消息像水渍一样，在底层冒险者的小圈子里慢慢渗透。

几天后，一个自称是“铁爪”小队的成员，带着几根颜色暗淡、带着弧度的鸟类爪子和一些沾着泥土的、带着微弱麻痹效果的“昏睡草”来到了我的摊位。经过简单的辨认和讨价还价（我用价值约四个铜子儿的果干和肉干换下了这些东西），交易达成。鸟类爪子经过处理，或许能做成低级饰品或箭头？昏睡草虽然效果微弱，但如果卖给一些需要安抚小型野兽的驯兽师学徒，或许也能换点小钱。即使最后卖不掉，损失也在可控范围内。

又过了几天，另一个小队送来了一些坚硬的、带有微弱土元素波动的甲虫壳……

我的“废弃材料回收站”业务，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了张。规模极小，利润微薄，有时甚至会小亏（比如那几根鸟爪，最终我只以一个铜子儿的价钱卖给了一个做小孩玩具的老工匠）。但我乐此不疲。每一次交易，不仅仅是铜子的流动，更是一次信息的交换，一次关系的建立，一次对我材料鉴别能力的锻炼。

我将这些收集来的材料分门别类，仔细研究手抄本上的相关记载，尝试不同的处理方法（晒干、研磨、简单萃取），并小心翼翼地寻找可能的销路。西区市场的那个法师学徒艾伦（我后来知道了他的名字）成了我最重要的“技术顾问”和初级客户之一，我用一些材料和他交换铜子儿或是更宝贵的、关于材料特性的知识。

然而，核心问题依然存在：我的“非标准补给品”供应线，还远未成型。 我能提供的，大多是被动回收和处理废弃材料，真正能稳定创造价值的、主动提供的“产品”，依然匮乏。

柠檬，这个给我带来第一桶金的宝贝，再次进入了我的视野。上次的成功带有偶然性，而且我的货源是快腐烂的库存，不可持续。如果想要把“酸性汁液缓解低级毒素”这个点子变成稳定业务，我需要稳定、安全且成本可控的柠檬货源。

我再次找到了老汤姆。

“汤姆爷爷，您知道，除了翡翠河谷，还有哪里能弄到品质稳定、价格又不太离谱的柠檬或者类似的东西吗？”我虚心请教。

老汤姆眯着眼，嘬着烟斗：“翡翠河谷的柠檬是好，但运费摆在那儿，到你手里价格下不来。铁盾城周边……以前倒是有几个果园种，魔潮之后，要么被魔兽毁了，要么水土变异，结的果子根本不能吃。”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倒是南边，靠近‘碎岩丘陵’那边，听说有个小村子，叫……叫什么来着，‘酸枣村’？对，是这名。那地方土地贫瘠，长不出什么好庄稼，倒是有种野生的‘酸柠’，个头小，酸得掉牙，但汁水充足，生命力顽强。以前没人要，现在嘛……说不定符合你的要求。”

酸枣村！酸柠！

这信息如同黑暗中的又一道微光！野生，意味着成本可能极低；生命力顽强，意味着货源可能相对稳定！

“谢谢您，汤姆爷爷！”我由衷地感谢。

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酸枣村距离铁盾城有不短的距离，途中要经过一段不算安全的荒野。我一个毫无战斗力的小贩，根本不可能自己去采集。雇佣护卫？那成本恐怕比直接买翡翠河谷的柠檬还高。

我必须找到一种低成本的物流方式。

我将目光投向了市场里那些来往的行商和货运马车夫。他们经常往返于城邦和周边村落之间，运送货物。或许，我可以委托他们顺便带货？

经过几天的观察和打听，我锁定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经常往南边跑的年轻车夫，名叫罗恩。我鼓起勇气，在他休息时凑了上去。

“罗恩大哥，听说您常跑南边？”我递上一个品相不错的苹果。

罗恩愣了一下，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是啊，小子，有事？”

“我想托您从酸枣村带点东西回来。”我直接说明来意，“是一种叫‘酸柠’的野果子，不值什么钱，但对我有点用。您下次去那边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捎带一筐？我可以付您运费。”

罗恩打量了我一下，笑了：“酸柠？那玩意儿又酸又涩，狗都不吃。你要它干嘛？”

“有点小用处，”我含糊其辞，“您看……运费怎么算？”

罗恩想了想：“跑一趟酸枣村不容易，路上不太平。专门给你带不可能。这样吧，如果我这趟车有空位，回来的时候帮你捎一筐，你给……五个铜子儿运费。不过话说前头，我不保证一定能带到，也得看那边有没有现成的。”

五个铜子儿！这价格比我预想的要低！虽然不稳定，但这已经是目前我能找到的、成本最低的解决方案了。

“成交！太感谢您了，罗恩大哥！”我连忙答应下来，并预付了两个铜子儿作为定金。

就这样，我初步解决了柠檬（酸柠）的货源和物流问题。虽然不稳定，但至少有了一个希望。如果这条路能走通，我就能以极低的成本，获得稳定的酸性汁液来源，结合荧光草（这需要购买，成本相对固定），或许真的能打造出一款廉价的、针对低级毒素的应急包。

我的小目标——建立稳定的微型供应线——似乎又清晰了一点点。这条线，一端连接着像“灰鼠”、“铁爪”这样提供废弃材料和潜在需求的底层冒险者，另一端，则通过罗恩这样的车夫，连接着像酸枣村这样未被发掘的廉价货源地。

而我，杰瑞，就是这个网络的核心节点。我负责信息的整合、货物的调度、风险的把控，以及最终价值的实现。

我知道，前路依旧困难重重。罗恩可能失信，酸柠可能不符合要求，冒险者可能不买账……但这一次，我心态平稳了许多。我不再追求一蹴而就，而是准备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地构筑我的商业版图——哪怕这个版图，目前只有几个水果摊位那么大。

委托车夫罗恩寻找酸柠，像是播下了一颗等待发芽的种子，需要时间和运气。而在等待期间，我并没有闲着。那撮从“灰鼠”小队换来的磷光尘，成了我当前最好的实践对象。

法师学徒艾伦提到，这磷光尘混合松脂可以做成简易荧光棒。这个点子让我看到了将废弃材料转化为标准产品的可能。荧光棒，对于需要进入黑暗洞穴、废弃矿坑或者夜间执行任务的底层冒险者来说，应该是有需求的。毕竟，持续的光亮术卷轴或附魔灯具，可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

说干就干。我首先需要解决原材料问题。磷光尘： 来源相对稳定，通过和“灰鼠”、“铁爪”等小队的“废弃材料兑换”业务，可以持续获得少量。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用廉价干货换取）。松脂： 这比较常见。铁盾城周围就有不少松林，市场里也有专门出售初级林产品（包括松脂）的摊位。价格不高，一小罐足够我用很久，成本大约两三个铜子儿。 用什么来装混合物？我试验了几种。小竹管（成本稍高，且不易密封）、动物肠衣（处理麻烦，有异味）……最后，我选择了最简单廉价的——用稍厚实、韧性好的油纸，卷成细管状，用米浆糊粘合。成本几乎为零。

接下来是制作工艺。这没有现成的师傅可以请教，只能靠自己摸索。我按照艾伦模糊的指点，尝试不同的混合比例：磷光尘太多，亮度增加不明显，反而浪费；松脂太多，粘稠不易点燃（艾伦说需要稍微加热软化并引燃才能激发磷光）。

在棚屋里，我像个蹩脚的炼金师，小心翼翼地混合着粉末和粘稠的松脂，用自制的小纸卷填充，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不是混合不均，就是纸卷破裂，或者做出来的“荧光棒”根本亮不起来。

受挫与调整。 几次失败后，我意识到这样闭门造车效率太低。我再次找到了艾伦，用帮他处理一些他懒得弄的、更低级的魔法材料为代价，换取了他更具体一点的指导。

“磷光尘和松脂大概一比三的比例混合，松脂需要加热到刚融化，但不能太烫……混合后要快速填入，密封要严实，使用时掰开纸卷，用火星稍微引燃一端即可，能持续发光一两个小时，亮度很低，仅能勉强照亮脚下……”

有了更明确的指导，成功率显着提升。

经过反复试验和浪费了不少材料后，我终于做出了第一批大概二十根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简易荧光棒。它们看起来粗糙不堪，纸卷歪歪扭扭，但至少，在黑暗中，它们能散发出一种稳定的、幽绿色的、足以照亮方圆几步范围的微光。

验证市场。 产品有了，接下来是关键的一步：如何把它卖出去？卖给谁？定价多少？

我深知，直接摆在水果摊上叫卖“荧光棒”是不行的。一来，这东西看起来太廉价粗糙，难以取信于人；二来，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尤其是协会官方或许有类似的、更昂贵的光源产品。

我决定还是从我最熟悉的、也是产品最对应的客户群体——底层冒险者入手。

这一次，我选择了更谨慎的“体验式”推销。

我先找到了“灰鼠”的凯特。我没有直接卖，而是递给了他两根荧光棒。

“凯特大哥，上次多谢您包容。这是我用您给的那些沙土试着做的小玩意儿，能在黑暗里发光，时间不长，亮度也低，但或许有时候能应个急。您拿去试试，好用的话，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

我将它定位为“答谢”和“试用”，降低了推销的意味，也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凯特拿着那两根粗糙的纸卷，有些好奇，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就这玩意儿能亮？成，我下次下矿洞试试。”

几天后，凯特主动找到了我，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小子，你弄的那东西，还真有点用！虽然亮不了多久，但关键时候能看清脚下有没有陷阱或者坑洞，比举着火把方便点，尤其是在一些狭窄或者有可燃气体的地方。怎么卖？”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市场验证初步成功！

“您觉得……多少合适？”我把定价权抛了回去，想听听他们的心理价位。

凯特想了想：“这东西也就应急用，亮度和时间都有限。一根……两个铜子儿？”

两个铜子儿！比我预想的要低一点（我原本希望能卖到三到四个铜子儿），但考虑到极低的原材料成本（单根成本可能不到半个铜子儿），利润依然可观。而且，重要的是，他们愿意为此付费！

“成，就按凯特大哥说的价。”我爽快地答应，“您要多少？”

“先来十根吧。”凯特掏出二十个铜子儿。

成功获利！ 第一笔荧光棒的订单！虽然只有二十个铜子儿，但意义非凡。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将废弃材料，通过自己的加工，变成了有稳定需求的、可以重复销售的产品！

紧接着，通过凯特在圈子里的口碑（底层冒险者也有自己的小圈子），陆续又有其他小队的成员来找我购买荧光棒，订单虽然不大，每次只是几根、十几根，但需求开始稳定出现。

我保持着谨慎，没有大规模生产。一方面，磷光尘的供应不稳定，需要靠“废弃材料兑换”慢慢积累；另一方面，我严格控制质量，确保每一根荧光棒都能正常使用。我不想重蹈酸液果的覆辙。

就在我的荧光棒业务慢慢走上正轨时，车夫罗恩回来了。他风尘仆仆，但脸上带着笑，他的马车上，赫然放着一个不大的、用草绳捆扎的筐子。

“小子，你运气不错！这趟正好有空，给你捎回来了！”罗恩把筐子递给我，“酸枣村那地方，这玩意儿果然多得是，村民听说有人要，很便宜就卖给我了，都没算你钱，就当抵了运费了。”

我激动地接过筐子，掀开盖着的树叶。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一种个头很小、表皮粗糙、颜色青黄相间的果子——酸柠！我拿起一个捏了捏，坚硬，散发出一种比普通柠檬更冲、更原始的酸涩气味。

我付清了剩下的三个铜子儿运费，再三感谢了罗恩。看着这一筐成本仅为五个铜子儿运费的酸柠，我知道，又一个机会摆在了面前。

但这一次，我没有立刻行动。酸液果的教训刻骨铭心。

我取了几颗酸柠，回到棚屋，按照最严格的方式测试：皮肤接触、模拟伤口环境测试……甚至自己尝了一点点汁液（酸得我五官扭曲，但没有其他不适）。确认了它只有强烈的酸味，没有明显的毒性或腐蚀性后，我又找到老汤姆，请他帮忙掌眼。

老汤姆拿着酸柠看了看，闻了闻，点了点头：“嗯，是酸枣村那玩意儿，除了酸没别的毛病，比你在批发市场买的那些快烂的柠檬强。”

至此，我心里才彻底踏实。

新的阶段。 稳定的酸性汁液来源找到了。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将它和荧光草（需要购买）结合起来，打造那个构想中的“低级毒素应急包”。这涉及到更复杂的成本核算、包装和营销问题。

同时，荧光棒的初步成功，也让我思考是否可以开发其他类似的、利用废弃材料制作的、针对冒险者特定需求的小产品。

我的微型商业网络，似乎正在从一个简单的“以货易货”点，慢慢向着一个微型“加工坊”的方向演变。虽然这个“加工坊”目前还只在漏风的棚屋里，依靠我笨拙的手工操作。

挑战依然很多：如何稳定磷光尘的供应？如何提高荧光棒的质量和产量？如何设计并推销“毒素应急包”？如何平衡这些“副业”与水果摊主业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