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者们的供货商 第4章 无价的知识与腐烂的梨子

那本破旧的手抄本成了我夜晚最珍贵的伴侣。油灯的烟熏得眼睛发涩，但我依旧贪婪地汲取着上面的知识，尽管很多术语晦涩难懂，配图更是抽象得如同孩童的涂鸦。

“泥怪，低级构装魔物，核心为浊水泥核，惧火、畏净……其粘液具弱腐蚀性，可用草木灰水或弱碱液中合……” 这验证了我对那个“灰鼠”小队成员说的话。

“穴居蝙蝠，音波攻击可致眩晕、耳鸣……其粪便（夜明砂）……嗯？夜明砂可入药，有清肝明目之效？” 我注意到这条信息后面有个模糊的标记，似乎是被谁后来添上去的。穴居蝙蝠的粪便居然有价值？这倒是个新发现。不过怎么收集、怎么处理、卖给谁，都是问题。

“毒苔藓，常见变种有三，依据色泽与魔力纹路区分……低级毒素可用荧光草混合酸性汁液缓解……高级变种需特定解毒剂……”

我一页页翻看，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吸水。这些知识碎片化、不系统，甚至可能有些谬误，但它们为我打开了一扇窗，让我看到了那个一直存在于我身边、却从未真正理解过的冒险者世界的冰山一角。

知识，正在悄然改变我看待市场的眼光。

第二天去批发市场，我不再仅仅盯着苹果的品相和价格。我的目光开始扫过那些被随意丢弃在角落、或是被其他商贩视为无用的“副产品”。

我看到一个猎户打扮的人，正在处理几只刚打到的、皮毛被烧焦、散发着焦糊味的“火绒兔”。这种低级魔兽肉质酸硬，除了最贫苦的人，很少会买。商贩们只对完整的毛皮感兴趣，而这几只的毛皮显然已经毁了。

“老板，这几只兔子怎么卖？”我上前问道。

那猎户没好气地说：“皮都坏了，肉也难吃。你要？给五个铜子儿全拿走！”

五个铜子儿，三只兔子。我蹲下身，装作检查肉质，脑子里飞快回忆手抄本上的内容：“火绒兔，低阶火属性魔兽，喜食火焰菇，其心脏部位常凝结微弱火元素精华，可用于低级火焰附魔材料或炼制粗糙的火抗药剂……”

心脏？我犹豫了一下。取出心脏需要技巧，而且我也不确定这微弱的“精华”有没有人要，价值几何。但五个铜子儿的成本……赌一把？

“成，我要了。”我付了钱，在猎户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费力地将三只死兔子搬上我的推车。我知道这举动很冒险，可能血本无归，但这就像一次实践，用最低的成本去验证手抄本上的知识。

回到摊位，我趁着清晨人少，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忍着血腥味和焦糊味，小心翼翼地剖开兔子的胸腔。心脏很小，颜色比普通兔子更深，摸上去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温热感。我按照手抄本上模糊的图示，尽量完整地取出了三颗心脏，用干净的树叶包好，藏在摊位下面。剩下的兔肉，我处理了一下，打算自己吃或者看看有没有不介意味道的顾客。

整个上午，我都有些心神不宁，既期待有人来问那三颗兔子心脏，又担心它们会像那篓柠檬一样，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生意照旧，苹果卖出去一些，品相不好的依旧难卖。快到中午时，一个穿着灰色法师袍、袖口沾着些药剂污渍的年轻人来到了我的摊位前。他看起来很年轻，大概是个法师学徒，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一种学院派特有的挑剔眼神扫视着摊位。

“有没有蕴含些微火属性魔力的材料？最低级的就行，练习用。”他语气随意地问道，显然没抱太大希望。

我的心猛地一跳！机会！

“火属性材料……”我故作沉吟，然后压低声音，“法师先生，我这儿刚巧有点东西，不知道合不合用。” 我小心地拿出那片包着兔子心脏的树叶，微微打开一角。

年轻的法师学徒凑近看了看，又用手指轻轻感应了一下，眉头微挑：“火绒兔的心脏？能量很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确实是火属性的。怎么卖？”

我强压住激动，尽量平静地说：“您看着给个价吧，我是偶然得来的，不太懂行。”

他打量了我一下，似乎判断我是不是在装傻，最后说道：“这种品质……三颗，给你十个铜子儿吧。也就是我们学徒练习失败率高，才会用这种边角料。”

十个铜子儿！成本五个，净赚五个！而且处理掉了那三只棘手的兔子！

“成交！”我立刻答应下来，生怕他反悔。

年轻的法师学徒付了钱，拿起包好的心脏，嘟囔了一句“运气不错”，便转身离开了。

握着那十个还带着些许血腥气的铜子儿，我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这不仅仅是赚了五个铜子儿的问题，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利用手抄本上的知识，识别出潜在价值，并成功将其变现！

知识的价值，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呈现在我面前。

然而，市场的残酷很快又给我上了一课。

下午，一个穿着体面、像是某家仆人模样的中年妇人来到我的摊位，指着那批我从“翡翠河谷”进来的、所剩不多的梨子问道：“这梨子看着还行，怎么卖？”

“两个铜子儿一个，夫人。汁多清甜，对嗓子好。”我连忙推销。

妇人拿起一个，仔细看着，忽然眉头一皱，用手指在梨子底部轻轻一按，那里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褐斑。“这梨子有内伤，放不久了。你看，这里已经开始软了。”她语气肯定地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接过梨子仔细一看，果然，那个小褐斑周围的果肉已经有些不对劲。批发商当时可没告诉我这个！这批梨子的成本比苹果高，如果烂在手里……

“夫人您眼力真好，”我勉强笑道，“这批梨子确实……要不您看看别的？或者这个梨子，我算您一个铜子儿？”

妇人摇了摇头，放下了梨子：“算了，我家夫人挑剔，要最好的。”说完便转身走了。

我看着那筐梨子，心情瞬间跌回谷底。知识的价值在于应用，而应用的基石，是对“货源”本身质量的精准把控。我光顾着留意那些“偏门”信息，却在对基础水果的品质判断上栽了跟头。这批梨子，必须尽快处理掉了，哪怕亏本。

这次教训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我因兔子心脏成功交易而产生的些许得意。前路漫漫，我需要学习的，还太多太多。无论是神秘的魔兽材料，还是最基本的水果，对“货”的本质了解，才是生存和盈利的根本。

傍晚，我不得不以近乎成本价（甚至略低）的价格，将那批有隐患的梨子打包卖给了一个专门做廉价果酱的小作坊，算下来，这笔买卖小亏了一点。

摸着怀里那十个沾着兔子血腥气的铜子和亏本卖梨换来的铜子，我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知识让我赚到了意外的五个铜子，而对货源把控的疏忽，又让我损失了几个铜子。

得失之间，我对“做生意”这三个字，有了更深的理解。这不仅仅是对金钱的计算，更是对信息、对货物、对人心的综合博弈。

明天，我还需要更仔细地甄别批发市场的货物，更努力地研读那本手抄本，更耐心地倾听市场的声音。

那枚作为底气的银郎依旧安稳，但我知道，真正的底气，来自于不断提升的、对这个世界运行规则的理解和运用能力。

那筐梨子的教训像根细刺，扎在心头，不致命，但时刻提醒着我的稚嫩。知识的价值毋庸置疑，但若没有对基础货源的精准把控，一切空中楼阁都可能瞬间坍塌。

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我一边啃着干硬的黑面包（那三只火绒兔的肉，果然又柴又酸，勉强果腹），一边重新审视我的处境。

怀里的资产：那枚作为底气的银郎（依旧未动），卖兔子心脏赚的十个铜子儿，加上这几天卖水果零零散散攒下的，大概还有三十几个铜子儿的流动资金。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

我的优势就是对东区市场底层生态的熟悉，初步建立的几个信息渠道（汉克、老汤姆，以及那个潜在的“灰鼠”小队成员），还有那本正在刻苦钻研的破旧手抄本。

我的劣势也是非常明显，就是资金微薄，抗风险能力极差（一筐坏掉的梨子就能让我伤筋动骨）；对高端货源（如品质稳定的翡翠河谷梨子）缺乏鉴别力和议价能力；与冒险者群体的联系依旧脆弱且单一。

空有成为大商贾的野心是没用的，那需要资本、人脉和机遇，而我三者皆缺。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是一个清晰可见、踮起脚尖能够到的小目标。

我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几颗剩下的、蔫头耷脑的柠檬上。就是它们，带来了第一枚银郎。它们代表了一种模式：利用信息差，将低成本（甚至零成本）、被忽视的物品，与特定人群的特定需求连接起来。

这种模式，是否可以复制？是否可以规模化——哪怕是极其微小的规模？

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我的小目标：在一个月内，稳定建立起一条小小的、针对底层冒险者小队的“非标准补给品”供应线。

具体来说： 至少与两个像“灰鼠”那样常年在城墙外围、下水道等低危险区域活动的黑铁或青铜级小队建立初步的信任关系，让他们习惯从我这里获取一些东西。 不追求高价值魔法材料，而是专注于他们日常任务中可能需要的、协会不提供或价格昂贵的 廉价替代品 或 应急品。比如：针对常见低级毒素的缓解剂（类似柠檬 荧光草的思路，寻找其他低成本替代材料）。简易的伤口清理或器械消毒用品（比如高浓度劣质酒？某些有杀菌效果的草药汁？）。便于携带、能快速补充体力的特殊食物（比如高能量的果干？某种耐储存的肉脯？）。甚至……帮他们处理那些卖不上价、但又占地方的零碎魔兽材料（比如火绒兔心脏之类），换取少量报酬或人情。 单件货物的成本控制在十个铜子儿以内，利润率不求高，但要稳定，目标是 每周从这条线路上获得不低于二十个铜子儿的净利。这相当于我卖好几天普通水果的利润了。水果摊的生意不能丢。这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是稳定的现金流和伪装。所有“副业”都必须在不严重影响主业的前提下进行。

这个目标务实而清晰。它不要求我立刻赚到大钱，而是要求我 建立一个可持续的、微小的盈利模式。它考验的是我的信息搜集能力、货物组织能力以及与人建立信任的技巧。

第二天，我开始有针对性地行动。

去批发市场，我更加仔细地检查每一批水果，尤其是那些价格稍高的品种，反复确认没有像梨子那样的“内伤”。同时，我开始留意那些被丢弃的、或是价格极低的“废料”。比如，我问了问处理动物内脏的摊贩，那些没什么人要的、带有微弱魔力的魔兽肝脏或苦胆的价格（手抄本上提到某些魔兽内脏有特定药用价值，但处理极其麻烦，且效果微弱，通常被忽视）。

我也开始更主动地和汉克、老汤姆攀谈，不再只是被动接收信息，而是有意识地引导话题。

“汉克大叔，除了毒苔藓，下水道最近还有什么讨厌的东西？那些家伙（指冒险者）最常抱怨什么？”

“汤姆爷爷，您见多识广，知不知道有什么便宜又常见的玩意儿，能对付沼泽泥怪那种粘液？或者能驱赶那些烦人的吸血蚊？”

汉克依旧满嘴跑火车，但偶尔也能蹦出一两条有用信息，比如提到某种叫“臭臭草”的常见植物，揉碎了涂抹能一定程度上驱散某些低级虫类。老汤姆则更谨慎，但在我用两个苹果“孝敬”之后，也含糊地提了句“某些烈度高的麦酒，点着了能短暂灼烧低级亡灵生物的负能量场，当然，效果很有限”。

这些信息碎片，我都如获至宝地记在心里。

下午，那个“灰鼠”小队的瘦高年轻人果然又来了。这次，他直接走到了我的摊位前。

“小子，还有那种肉干吗？”他问道，语气比上次熟稔了些。

“今天没了，那种品质的不好找。”我摇摇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弄到点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我拿出一个小陶罐，里面是我用极其便宜的价格从汉克那里换来、又自己简单提纯了一下的劣质麦酒，酒精浓度比直接喝的高不少。“高度酒，清洗伤口或者擦拭被泥怪粘液弄脏的武器皮套，应该比清水强点。一小罐，算你两个铜子儿。”

年轻人拿起陶罐闻了闻，刺鼻的酒味让他皱了皱眉，但眼神里有一丝兴趣。“比协会卖的消毒水便宜多了。成，来一罐。”他爽快地付了钱。

接着，我又看似无意地提起：“对了，你们如果需要处理像火绒兔之类的小型魔兽材料，自己没空弄的话，我可以帮帮忙，只收很少的处理费，或者用等价的干货换。”

年轻人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最终点了点头：“行，有需要找你。”

交易完成，关系似乎又进了一小步。虽然这次只赚了可能一两个铜子儿，但意义重大。我成功地向他推销了 第二件 “非标准补给品”，并且提出了 第三项 潜在服务。

这就是我小目标的第一步。缓慢，但扎实。

我知道，这条路充满不确定性，可能会遇到货物无效、客户不满、甚至被同行或协会找麻烦的风险。但比起以前那种只能被动等待、为几个铜子儿挣扎的日子，现在，我至少看到了一个方向，一个通过自己的观察、学习和运作，能够一点点改善处境的方向。

一枚银郎的野心，最终要落在这一罐罐劣酒、一颗颗魔兽心脏、以及一次次与顾客的真诚交流上。

成功向“灰鼠”小队推销出那罐劣质高度酒，让我有些飘飘然。我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一点门道，那条小小的“非标准补给品”供应线仿佛触手可及。这种乐观情绪，让我在接下来的一次“进货”中，犯下了一个冒进的错误。

事情源于汉克又一次酒后的“情报”。他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城外北边靠近“哭泣森林”边缘的地带，最近长出一种新的野果，拇指大小，通体橙黄，据说汁液带有轻微的酸性，而且数量不少，没什么魔兽看得上。

“酸性汁液”、“数量不少”、“无人问津”——这几个词瞬间点燃了我的兴奋神经。柠檬的成功案例在前，这会不会是下一个“柠檬”？甚至可能成本更低（毕竟是野生的）！

被可能的利润冲昏头脑，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老汤姆那里核实信息，也没有仔细查阅手抄本上是否有类似植物的记载（事后我才想起，手抄本某一页的角落似乎潦草地画过一种类似的果子，标注着“酸液果，汁液具弱腐蚀性，慎用……”）。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抢先一步，垄断这种潜在的“战略资源”。

在一个清晨，我罕见地没有去批发市场，而是用五个铜子儿雇了市场里一个经常打零工的半大小子皮特，让他带我去汉克说的那个地方。我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森林深处，只在边缘地带寻找。果然，在一片灌木丛中，我们找到了汉克描述的那种橙黄色小果子，一簇簇生长着，确实不少。

我欣喜若狂，和皮特一起，花了小半天时间，尽可能多地采集，装了满满一麻袋。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有雇佣皮特的五个铜子儿和付出的体力。看着这沉甸甸的“收获”，我仿佛看到了又一枚银郎在向我招手。

回到摊位，我迫不及待地开始我的“推销”计划。我首先找到了“灰鼠”小队的那个瘦高个儿，他叫凯特。

“凯特大哥，弄到点新玩意儿，”我献宝似的拿出几颗橙黄的酸液果，“听说汁液带酸，可能对清理那些粘液或低级毒素有用，您试试？”

凯特拿起一颗，捏破，沾了点汁液在手指上搓了搓，又闻了闻，眉头皱了起来：“这味道……有点冲，不像是普通的酸。小子，你这东西靠谱吗？”

“应该没问题，是从北边森林采的，听说有点效果。”我底气不足地解释道。

凯特将信将疑，但还是花了一个铜子儿买了几颗，说是拿回去“试试看”。

我以为成功了，心里正美。然而，第二天下午，凯特就怒气冲冲地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们小队的队长，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疤、眼神凶狠的壮汉。

“小子！你他妈卖的是什么鬼东西！”凯特举起他的手，只见他手背上红了一大片，甚至有些轻微的脱皮，“昨天用了你那破果子汁液擦匕首上的泥怪粘液，结果粘液没弄干净，手反而被灼伤了！幸亏用量少！”

疤脸队长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整个人从摊位后面提了出来，浓重的汗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小杂种，敢拿不明不白的东西坑我们‘灰鼠’？活腻了？！”

市场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目光中有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冷漠。多格税务官远远地看着，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冷笑，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我吓得脸色发白，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我知道，处理不好，不仅这条线断了，以后也别想在这市场里混了，甚至可能挨一顿毒打。

“对、对不起！凯特大哥，队长大人！”我连忙道歉，声音发颤，“是我没弄清楚！这果子……这果子我赔！您的伤我也赔！” 我手忙脚乱地把昨天卖酸液果得来的那个铜子儿，连同自己掏出的五个铜子儿，一起塞到凯特手里，“这些先赔给您治伤！剩下的果子我立刻扔掉！绝对不敢再卖了！”

疤脸队长恶狠狠地瞪着我，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手，把我掼在地上。“哼，算你识相。小子，记住教训，冒险者的命不是给你拿来试错的！再有一次，打断你的腿！” 他撂下狠话，带着依旧愤愤不平的凯特走了。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耻辱、后怕、还有巨大的失落感淹没了我。

受挫失利！ 这一次，我败得一塌糊涂。 赔出去六个铜子儿，加上雇佣皮特的五个铜子儿，以及采集耗费的时间成本，净损失超过十个铜子儿。 刚刚与“灰鼠”小队建立的脆弱信任，几乎荡然无存。还在市场上留下了“卖不可靠货物”的坏印象。

我默默地将那一麻袋酸液果拖到市场后面的垃圾堆扔掉，看着它们和烂菜叶、污泥混在一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盲目乐观、未经核实、急功近利……这些毛病，差点让我万劫不复。

调整策略。 晚上的油灯下，我对着那本破旧的手抄本，深刻地反思。

信息核实必须放在第一位。 任何来自汉克或其他渠道的信息，必须交叉验证，尤其是要通过老汤姆或者手抄本这类相对可靠的来源进行确认。绝不能偏听偏信，更不能盲目行动。

安全边际是生命线。 尤其是涉及冒险者使用的物品，效果可以不那么立竿见影，但 绝对不能有潜在的危害。以后任何新物品，必须自己先做最保守的测试（比如皮肤接触测试），或者有确凿的、公认的证据支持其安全性。

“试错”成本必须严格控制。 像这次采集酸液果，如果我只是少量采集，先小范围免费赠送试用，观察反馈，而不是一下子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损失会小得多。

聚焦更熟悉、风险更低的领域。 与其冒险去寻找全新的、未知的物品，不如先深耕我已经有所了解的领域。比如，进一步研究那些常见低级魔兽材料的潜在价值（像火绒兔心脏），或者寻找更稳定、更安全的酸性果汁来源（比如联系可靠的柠檬供应商？虽然成本高，但至少安全）。

思路逐渐清晰。挫败没有击垮我，反而让我更加清醒。做生意，尤其是做这种游走在边缘地带的生意，谨慎和稳健，远比激进和投机更重要。

第二天，我带着仅剩的一点勇气，再次找到了老汤姆。我没有隐瞒酸液果的事情，坦诚了自己的错误，并虚心请教关于那些常见低级材料的安全性和处理方法。

老汤姆听完，哼了一声，但眼神似乎缓和了些：“吃亏是福，小子。总算没把命搭进去。记住这个教训就好。” 他难得地多指点了我几句，比如如何初步辨别材料的魔力属性是否稳定，哪些种类的魔兽内脏或植物汁液需要经过简单的晒干或炮制才能安全使用等等。

带着新的认识和更加谨慎的态度，我重新出发。我不再急于求成，而是稳扎稳打。

我继续经营好我的水果摊，确保基本盘稳定。

我更加用心地研读手抄本，并开始做一些简单的笔记，记录各种材料的特性、潜在用途和已知风险。

我继续通过汉克和老汤姆收集信息，但每条信息都会反复权衡和验证。

对于“灰鼠”小队，我没有立刻再去推销什么，只是在他们来买水果时，态度更加谦卑，偶尔会附赠一两个品相好的苹果，算是为上次的事情表达歉意，慢慢修复关系。

验证市场 的机会，在我调整策略后不久，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到来。

几天后，凯特独自一人来到我的摊位，脸色比上次好了一些。他看了看我，语气平淡地说：“小子，上次的事就算了，队长说看你态度还行。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之前说的，帮我们处理零碎材料，还作数吗？”

我心中一凛，知道这是修复关系的关键时刻。“作数，当然作数！”我连忙点头，“凯特大哥你们有什么需要处理的？”

凯特从随身的一个皮袋子里掏出几样东西：几颗颜色暗淡的、带着土块的不知名植物块茎，几片干枯的、带着倒刺的深紫色叶子，还有一小撮闪烁着微弱磷光的沙土。

“这都是这次任务顺手捡的，不认识，协会也不收，占地方。你看看有没有用？能换点干货就行。”

我强压住激动，仔细辨认。块茎我不认识，深紫色叶子手抄本上好像有模糊记载，似乎是一种叫“噩梦藤”的伴生叶，有微弱的麻痹效果，但处理不当反而会伤到自己。而那撮磷光沙土……我回忆着手抄本的内容，心里猛地一跳！这似乎是……“鬼脸蛾”栖息地附近的“磷光尘”，手抄本上提到，这东西混合特定的树脂，可以制成持续时间很短的微弱光源，或者用于某些低级幻象药剂的辅助材料！

这些东西，对“灰鼠”小队是垃圾，但对我来说，却是验证我新策略的绝佳机会！而且，成本极低——只需要用一些我卖不掉的、品相差但能吃的果干或者肉干边角料来交换！

“凯特大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这些叶子可能有点危险，我建议您别自己碰。这些沙土……我有点兴趣，可能能用来做点小玩意儿。您看，我用这点果干和肉干跟您换，行吗？”我拿出准备好的、价值大概三四个铜子儿的干货。

凯特看了看那些干货，又看了看那堆“垃圾”，爽快地答应了：“成，反正也是扔。”对他而言，用无用的东西换到了实用的食物，是笔好买卖。

交易完成。我看着那撮磷光尘，心中充满了期待。这次，我没有冒进。我按照老汤姆的指点，先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点点沙土，做了简单的测试，确认没有明显的毒性或腐蚀性。然后，我找到了西区市场那个曾经买过我兔子心脏的法师学徒，用一小半磷光尘，换来了五个铜子儿和他关于如何安全使用这东西的几句简要说明（他提到可以混合松脂做成简易荧光棒，给在黑暗环境探索的底层冒险者用）。

成功获利！ 虽然只有五个铜子儿，减去成本（干货约值三个半铜子儿），净利润仅一个半铜子儿。但这次成功的意义远大于利润：

谨慎核实、控制成本、利用信息差处理“废弃材料”的模式是可行的。

与“灰鼠”小队的信任得以重新建立，并且开启了一项新的服务——“废弃材料”兑换干货。

对材料的鉴别、测试和销售渠道有了更实际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