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之夜后,公寓里那种令人窒息的绝对零度,似乎回升了微不足道的几度。虽然远未到温暖的程度,但至少,那种随时可能引爆的、尖锐的敌意和纯粹的恐惧,被一种更加复杂、但也更显“日常”的尴尬与僵持所取代。
拉普兰德不再对塞法利亚的存在表现出即刻的、攻击性的反应。她依旧暴躁,依旧用酒精和任务麻痹自己,但当她醉倒在沙发上时,塞法利亚默默为她盖上的毯子,不再会被立刻粗暴地掀开。有时,拉普兰德甚至会在那毯子滑落时,无意识地伸手将它拉回身上,尽管醒来后她会对着那毯子皱紧眉头,仿佛它是某种不请自来的寄生藤蔓。
塞法利亚的恐惧也在缓慢褪色,如同伤口上结出的、脆弱的新生皮肤。她依旧避免与拉普兰德直接对视或交谈,但她开始能够在她附近更长时间地停留,甚至偶尔,在拉普兰德因为某个任务报告而低声咒骂时,她会极快地、不易察觉地瞥去一眼,那熔金色的眼眸中,恐惧之下,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观察与探究。她在试图理解这个既是血亲、又是侵犯者、如今却诡异地带来一丝安定的复杂存在。
德克萨斯将这一切变化都精确地记录在心。她像最精密的仪器,衡量着每一丝信息素交融的稳定度,评估着每一次非冲突性接触的时长和效果。雷雨夜拉普兰德本能般的“守护”,在她看来,是一个关键的、积极的信号。这证明强制建立的“锚点”不仅在生理上生效,也开始在潜意识的、行为层面产生引导。
然而,问题也随之浮现。
这套公寓,对于两个关系正常的人来说尚且显得拥挤,对于她们这三个被强行捆绑、关系扭曲复杂、且各自都需要巨大心理缓冲空间的个体而言,更是如同一个不断加压的囚笼。塞法利亚和拉普兰德依旧分房而睡,那扇紧闭的房门,象征着她们之间尚未跨越的鸿沟,也阻碍着信息素和情感纽带的进一步巩固。德克萨斯自己,则始终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或者说,狱卒),睡在客厅或者自己的小房间里,维持着一种脆弱而痛苦的平衡。
“锚点”需要更紧密的维系。情感中枢的稳定需要更持续的安抚。“根源”的平复需要更稳固的环境。
结论是清晰而冷酷的:物理空间需要改变。
于是,在一个看似平常的下午,德克萨斯对两人宣布:“我出去一趟。”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要去楼下便利店买包烟。
拉普兰德正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对着通讯器里传来的任务简报表情不善,闻言只是不耐地“啧”了一声。塞法利亚则从书本中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又迅速低下,掩饰着那一丝因为德克萨斯离开而悄然升起的、微弱的不安。
德克萨斯的目的地是企鹅物流的后勤管理部门。她直接找到了负责人,那位总是戴着耳机、嚼着泡泡糖、对任何离谱要求都似乎见怪不怪的札拉克族女孩。
“我需要更换公寓。”德克萨斯开门见山,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格式标准的申请表格放在桌上。
“理由?”札拉克女孩吹了个泡泡,啪地炸开。
“现有空间不足,影响团队成员状态,进而可能影响任务效率。”德克萨斯的理由冠冕堂皇,挑不出错处。
“哦?几个人住?想要多大的?”
“三个。我,拉普兰德,还有塞法利亚。”德克萨斯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波动,补充道,“需要一间足够放置一张大型三人床的卧室。”
“噗——”
札拉克女孩嘴里的泡泡糖差点噎住自己。她猛地咳嗽了几声,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德克萨斯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三……三人床?你们……呃,我是说,哇哦……”她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震惊、好奇和一丝“你们玩得真花”的暧昧,但长期在企鹅物流工作的经历让她迅速收敛了失态,“……明白了。员工福利,满足特殊需求。我记得有一套刚空出来的顶层公寓,面积够大,主卧放个定制三人床应该没问题。视野也好,就是租金……”
“可以。”德克萨斯打断她,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意思,“尽快安排。”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札拉克女孩迅速在系统里操作起来,效率惊人,“钥匙和地址给你,今天就可以搬过去看看,手续后续补。”
德克萨斯接过钥匙和写着新地址的纸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留下身后一脸八卦、已经开始在内部通讯频道里疯狂打字的后勤主管。
当她回到旧公寓时,拉普兰德还在和通讯器较劲,塞法利亚依旧在看书,一切如常。
德克萨斯将新旧两串钥匙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收拾东西,搬家。”她言简意赅。
拉普兰德抬起眼皮,银灰色的眼眸里满是烦躁:“搬家?又发什么神经?这破地方不是住得好好的?”她所谓的“住得好好的”,大概是指还能勉强维持不被彼此逼疯的底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