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或许是新环境中那张过于宽大、过于陌生的床铺使然,或许是连日来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疲惫终于压倒了所有抗拒,又或许是那无形却无处不在的“锚点”与信息素在黑暗与寂静中悄然发挥了超出预期的安抚作用——总之,当第一缕晨光如同细腻的金粉,透过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轻柔地洒在灰色床单上时,呈现出的并非预想中的剑拔弩张或彻夜难眠的僵局,而是一幅……连当事人都绝无法想象的画面。
拉普兰德是第一个恢复意识的。
宿醉般的头痛(她昨晚确实喝了酒,但远未到醉倒的程度)和长期养成的警惕习惯让她即使在沉睡中也保留着一丝清明。她先是感到一种罕见的、深沉的休息后的松弛感,仿佛体内那常年躁动不安的“根源”都被暂时抚平了。但随即,一种更强烈的、异样的触感将她迅速拖回现实。
太热了。
而且,太重了。
她猛地睁开银灰色的眼眸,瞳孔在适应光线的瞬间骤然收缩。
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也不是旧公寓那压抑的屋顶。而是宽敞、明亮、陌生的新环境。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搬家,那张荒谬的三人床,德克萨斯那番冰冷的“两位伴侣”宣言……
然后,她感觉到了。
她的身体,正被……禁锢着。
惊恐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她一点点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自己的右侧。
德克萨斯。
那个罪魁祸首,那个将她推入此等境地的元凶,此刻正侧身面向她,安静地睡着。平日里那冰封般锐利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些许,几缕深蓝色的发丝散落在枕边。而她的一只手臂,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却又并非粗暴的姿势,横亘在拉普兰德的腰腹之间,手掌甚至自然地搭在了她另一侧的髋骨上。这是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德克萨斯的呼吸平稳悠长,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拉普兰德的耳廓,带着她特有的、清冽如雪松般的信息素,此刻却奇异地混合着一种……沉睡中的、毫无防备的温顺。
拉普兰德的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德克萨斯会……抱着人睡觉?!这比看到天灾信使在跳踢踏舞还要惊悚!她想立刻推开,想怒吼,想把这该死的女人踹下床,但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是震惊过度?还是那透过紧密接触传来的、属于德克萨斯的稳定气息,让她体内那习惯于对抗的本能出现了短暂的瘫痪?
还没等她从右侧的冲击中回过神,左侧传来的另一种触感,如同第二道惊雷,再次劈中了她。
她僵硬地、几乎是带着一丝绝望地,将头转向左边。
塞法利亚。
她的……血亲,她的……“第二位伴侣”。
塞法利亚蜷缩着,面向她,睡得很沉。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怯懦或恐惧的小脸,此刻在睡梦中显得异常安宁,长长的银色睫毛如同蝶翼般垂下,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而她的一只手,正轻轻地攥着拉普兰德胸前睡衣的一角,额头甚至无意识地、依赖般地抵在拉普兰德的肩胛处。她整个人的姿态,就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兽,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栖息的巢穴。属于塞法利亚的、那清冷中带着一丝恬淡花香的信息素,不再充满惊惶,而是如同清晨的薄雾,温顺地、毫无保留地缠绕着拉普兰德,与右侧德克萨斯那更具侵略性却又异常稳定的雪松气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包围般的平衡。
拉普兰德彻底石化了。
她,拉普兰德,叙拉古的逃亡者,双手沾满血腥的狂犬,此刻像一个人形抱枕,被德克萨斯和塞法利亚,一左一右地……抱着?!
惊恐、荒谬、愤怒、一种深切的被冒犯感,以及……一丝更加该死、更加无法理解的、如同毒草般悄然滋生的贪恋,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胸腔里翻滚、冲撞。这算什么?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去他妈的!这分明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是德克萨斯精心设计的、针对她意志力的最新一轮凌迟!
她想动,想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温柔枷锁。但德克萨斯的手臂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沉睡中也不容置疑的占有。塞法利亚的依偎虽然轻柔,却像是最坚韧的蛛丝,缠绕着她,让她不敢用力,生怕一个动作就会惊醒对方,打破这……这诡异的平衡,然后面对更加难以收拾的、清醒后的尴尬。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在寂静的清晨里咚咚作响,震得耳膜发疼。血液冲上头顶,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她死死地盯着天花板,银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混杂着杀意的茫然和无措。她该怎么办?吼醒她们?那接下来呢?面对德克萨斯冰冷的审视和塞法利亚受惊小鹿般的眼神?
时间在极度煎熬中缓慢流逝。阳光又移动了几分,将三人交叠的身影在灰色床单上拉长。
最先有动静的是德克萨斯。
她的呼吸频率发生了细微的改变,搭在拉普兰德腰间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动了一下。拉普兰德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如同即将离弦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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