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短暂的、鬼使神差般的毯子事件,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虽然微弱,却终究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绝对静止的绝望。它没有带来任何即时的和解或温情,反而在最初引发了一轮新的、更复杂的混乱和内心的风暴。
塞法利亚在逃回房间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挣脱胸腔。她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是一种背叛——背叛了自己所承受的痛苦,背叛了那份理应持续下去的恨意。她为什么要给那个……那个伤害了她的人盖毯子?是残留的姐妹之情在作祟?还是那该死的、无法控制的“锚点”在影响她的本能,驱使她去靠近那个如今与她生命能量紧密相连的Alpha?这两种可能性都让她感到恶心和恐惧。她将脸埋入掌心,无声地流泪,为自己这不受控制的“软弱”感到深深的羞耻。
而客厅里的拉普兰德,感受着身上残留的、属于塞法利亚的微弱气息和那床薄毯带来的、微不足道却无法忽视的暖意,内心的风暴同样猛烈。愤怒(对她自己,对德克萨斯,甚至对塞法利亚这不合时宜的“关怀”)、困惑、还有一丝……一丝被她立刻狠狠掐灭的、可耻的贪恋,交织在一起,让她烦躁得想毁灭眼前的一切。那床毯子仿佛成了烫手山芋,她想把它扔出去,撕碎,却又在动作前犹豫了。最终,她只是粗暴地将毯子扯到头顶,把自己完全蒙在黑暗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外界的信息,包括那透过标记隐隐传来的、塞法利亚惊慌失措的情绪波动。那一夜,两人都再无眠。
德克萨斯将这一切细微的变动尽收眼底。她没有出面干预,也没有任何表示。她像一座冰封的火山,外表沉寂,内里却涌动着无人能知的暗流。她清楚地知道,任何外力的强行介入,都可能毁掉这丝极其脆弱的、自发的互动。她只能继续扮演好她的角色——那个冷酷的、不被需要的“维系者”,维持着公寓表面上的运转,同时敏锐地观察着每一丝可能的变化。
第二天开始,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变化开始在公寓里弥漫。
塞法利亚依旧沉默,依旧避免与拉普兰德直接接触,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将自己囚禁在房间里。她开始偶尔出现在客厅,坐在离拉普兰德最远的角落,拿着一本书,却很久都不翻一页,只是垂着眼眸,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仿佛只是无力再维持那种极致的封闭。她后颈的标记依旧鲜明,但在德克萨斯偶尔瞥去的、训练有素的目光中,那红肿在渐渐消退,与拉普兰德信息素的融合也变得更加稳定、自然——尽管这种“自然”是建立在强制的基础之上。
拉普兰德也注意到了塞法利亚的出现。她依旧会立刻绷紧身体,像一头察觉到入侵地盘的野兽,散发出警告和不适的气息。但她不再像最初几天那样,在塞法利亚出现的瞬间就立刻摔门离去,或者用充满杀意的眼神瞪视德克萨斯。她只是更加烦躁,喝酒的动作更猛,摆弄武器时制造的噪音更大,用一种近乎幼稚的方式,宣泄着内心的不平静,却也……默认了这种“共存”的空间。
她们之间依旧没有对话,甚至连眼神接触都尽量避免。但空气中,那两种交织的信息素,却似乎在无声地交流着。拉普兰德的暴躁气息中,偶尔会流露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试图收敛的缓和,尤其是在塞法利亚因为她的某个大动作而受惊般微微一颤时。而塞法利亚那原本充满了惊惶和疏离的信息素里,那深藏的、属于她本身的清冷恬静的特质,也开始极缓慢地、一丝丝地重新渗出来,如同被压在巨石下的嫩芽,艰难地寻找着缝隙。
德克萨斯依旧是那个枢纽, albeit是一个被双方都刻意忽视的枢纽。她继续准备三餐,将食物放在桌上。变化始于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她照例将两份食物放在桌上,然后发现,塞法利亚没有像往常那样等待拉普兰德离开或醉倒后才过来取食,而是静静地坐在了餐桌旁她常坐的位置上——那个离拉普兰德最远,但毕竟是在同一张桌子旁的位置。
拉普兰德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硝烟和血腥味,看到坐在桌旁的塞法利亚时,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狠狠拧起。她似乎想转身就走,但最终,她还是带着一身低气压,重重地坐在了自己常坐的位置上,与塞法利亚隔着一张桌子的对角线,如同楚河汉界。
那顿饭吃得极其压抑。只有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咀嚼声几乎不可闻。拉普兰德吃得很快,近乎狼吞虎咽,只想尽快结束这尴尬的酷刑。塞法利亚则小口小口地吃着,食不知味,全程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餐盘,仿佛那里有宇宙的奥秘。
德克萨斯没有加入他们,她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抱着双臂,沉默地观察着。这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却意义重大。她们选择了在同一个物理空间内,进行日常的、非强迫性的活动。这是打破坚冰的第一步,尽管这冰层依然厚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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