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卧房内,五盏幽幽的魂灯环绕着沈知远的床榻,光芒如水,却带着一丝森然的寒意。
林晚昭守在榻边,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突然,昏睡中的沈知远眉头紧锁,嘴唇翕动,梦呓般的声音破碎而痛苦:“父亲……是孩儿不孝……我认罪……”
这五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晚昭心上。
她眼底寒光一闪,再无半分犹豫。
素手划过灯盏边缘,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精准地没入其中一盏魂灯的焰心。
灯火猛地一跳,光晕瞬间将她笼罩。
周遭景物刹那扭曲,耳畔风声呼啸,林晚昭的神识被强行拉扯着,坠入沈知远的梦境深渊。
眼前不再是卧房,而是一片灰暗的祠堂。
沈知远的父亲,那位本该刚直不阿的沈侍郎,此刻竟卑微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连连叩首:“大人明鉴!是我,是我一时糊涂,私自改了账册!与我儿知远无关,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哀求,仿佛在乞求着谁的原谅。
“假的!”林晚昭一声怒喝,声如冰裂。
她一眼便看穿,这根本不是沈侍郎的魂魄,而是被人用邪术扭曲、嫁接过的执念!
她猛地抽出腰间的白骨短笛,抵在唇边,一道尖锐高亢的音符骤然炸开!
音波如利刃,狠狠刺向那虚假的幻象。
跪地的沈侍郎身影瞬间如水波般剧烈晃动,祠堂的墙壁也开始寸寸龟裂。
“沈知远!听我的声音!”林晚昭的声音穿透梦境的重重迷雾,直抵他混乱的神识核心,“这不是真相!是你父亲不愿你背负污名的执念被人利用了!”
梦境中,原本呆滞麻木的沈知远身躯猛地一震,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丝挣扎的清明。
就在此时,现实中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周玄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如铁。
他手中捧着一本国子监的值夜名册,径直走到林晚昭身边,压低声音道:“林姑娘,查到了。”
他将名册翻到其中几页,指着上面的记录:“近几月自尽的每一位监生,出事前夜,都有一个‘夜巡暗卫’进入过他们的居所,名义是‘巡查缺漏’。”
周玄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忌惮:“这个暗卫,代号秦十三。他是裴昭的亲信,掌管京都夜巡已有三年,手眼通天,无人敢查。”
林晚昭的视线从沈知远苍白的脸上移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他不敢查活人,倒是敢查死人的梦。”
她心中瞬间有了计较,转头对红绡吩咐道:“去,将我那份梦香残方,混入给沈监生调养的熏香里,就摆在窗台之上。”又看向一旁的陈烈,“陈大哥,今夜,要委屈你假扮沈监生,卧于内室床榻。”
她自己,则扶着尚未完全清醒的沈知远,藏进了卧房角落里一处宽大的暗柜之中。
万事俱备,只待请君入瓮。
夜色渐深,三更天的梆子声遥遥传来,寂静得令人心慌。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自窗口翻入。
那人身形矫健,落地无声,径直走向窗边的熏香。
正是秦十三。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乌木小瓶,正欲拧开瓶塞替换香料,变故陡生!
“狗贼!”一声暴喝,原本躺在床上的“沈知远”——陈烈,如猛虎下山般扑出,双臂如铁钳,死死锁住了秦十三!
秦十三大惊,反应也是极快,手腕一翻,反手便是一肘撞向陈烈胸口。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拳脚相加,闷响不断。
混乱中,一枚通体银亮的令牌从秦十三袖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令牌上,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
陈烈的目光触及那枚银鸦令,双目瞬间赤红,嘶声怒吼:“就是它!就是这道光!那晚在我梦里放火烧死我爹娘的……就是你!”
仇恨与愤怒冲垮了理智,陈烈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枚令牌。
秦十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刃,毫不留情地刺入了陈烈的肩胛!
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暗柜中,一道凄厉的笛音冲天而起!
林晚昭吹响了骨笛!
呜——
笛音仿佛来自九幽地府,带着无尽的怨与煞。
环绕在房内的五盏魂灯骤然爆燃,火焰窜起半尺多高,幽绿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秦十三只觉得耳中猛然炸开,仿佛有百鬼在同时哭嚎、撕咬他的神魂。
剧痛之下,他抱头惨叫,哪里还顾得上陈烈,转身便撞破窗户,仓皇逃窜而去。
在他逃离的地方,遗落了那只未来得及使用的乌木小瓶,半瓶香料洒了出来。
周玄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捻起一些香料,凑到鼻尖一闻,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是梦引香!”
他声音发颤,解释道:“这香,是以林夫人的头发作为引子,混入了能让人神思恍惚的‘忘忧粉’,以及能勾起人内心最深罪恶感的‘罪念露’。一旦点燃,便可强行在梦中植入虚假的负罪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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