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暴雪中,龙北琴一勺轻敲铁锅,十万饿鬼瞬间僵直如死。
“轰!”黄金烤鸭腿山自冻土炸裂喷涌,油星爆裂如万点金屑。
“密信在此!”朝廷使者高举圣旨尖喝。
字迹未落,圣旨骤然自燃飞灰,传国玉玺化为飞灰。
下一刻,使者瞥见巡按陈世忠的密信漂浮于粪坑,精准盖住沉底的同僚光秃秃的脑袋。
地平线上血旗黑山压境,三十万大军玄甲寒光刺破雪幕。
“黑风寨八千,”龙北琴唇角勾起,“朝廷军三十万...”
一滴热粥落地嗤响:“刚好...一锅炖了。”
暴雪像苍天扯碎的棉絮,铺天盖地地砸下来,砸在荒原上,砸在一座半塌陷的旧粮仓上,也砸在粮仓后一个狭窄的雪洞里。
寒意如同蚀骨的毒蛇,紧贴着脊背蜿蜒攀爬,钻进每一个毛孔。陈世忠,这位龙北巡按使,裹着象征身份与权势的御赐紫色蟒袍,却像个被剥光了毛的瘦鸡崽子,死命地蜷缩在冰冷的冻土雪洞中。他那件华贵的外袍前襟,赫然一片诡异的暗黄冰层,僵硬刺眼,蹭着下身冻疮溃烂的皮肉,每一次抖动都带来针扎似的尖锐痛楚。牙齿撞击的咯咯声成了洞内唯一活着的响动,在这幽闭的冰雪坟墓里,格外瘆人。
他手中紧攥着一片扯下的内衬衣角,指尖破开深黑血痂,艰难地移动——这是能用的最后一点热血了。
“…龙…龙北琴…”他抖着,指甲抠出血槽,用尽力气刻下扭曲的几个字,“…妖法摄民三十万!”字迹歪斜如濒死爬虫,“…速发大军…碾平此…此獠…”最后几个字糊成一团污迹,刻完便耗尽了力气,身体骤然松弛下来,靠着冰冷彻骨的洞壁,胸膛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小团更稀薄的白雾,飘起又破碎,宛如他正在消逝的气魄。洞外,是十万灾民在死亡线上徘徊的无声哀嚎,是暗流汹涌的杀机。而他,这位朝堂命官,被困在自己的排泄物与严寒构建的囚牢里,正一寸寸滑入绝望深渊。
粮仓的残骸在风雪中呻吟。
本该收留庇护的粮仓,此刻如同巨大的、腐朽的兽口。冰冷刺骨的风毫无阻滞地从破损的窗户、墙壁缺口猛烈灌入。霉烂潮湿的**气味、久不散去的陈粮霉味儿、以及人体长期聚集却不得清洗所淤积的酸腐体臭混杂其中,形成一种令人头晕作呕的浊流,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挤在其中的胸膛上。
棚顶摇摇欲坠,几根仅存的、布满乌黑霉斑的原木椽子斜斜指向昏沉的天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
角落的阴影里,一簇人挤成一团残喘。一个女人,骨架纤细得令人心惊,薄薄的单衣贴在嶙峋的肋骨上,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小得可怜,婴儿的啼哭比猫崽的呜咽还要细弱无力。女人枯槁的手,指甲缝里嵌满了深色的泥土和冻疮血痂,此刻却颤抖着摸索向一段带着冻碴的干草根。她啃了几口,干枯的草根比木头还难啃,嘴里瞬间全是苦涩和扎嘴的草屑。襁褓里那细微得随时会断掉的哭啼声,如针般持续刺着她的心。
她那双深陷在眼窝里、早已失去光彩的眸子恍惚地盯着襁褓,随即死死地、茫然地又落回自己那同样枯瘦的手腕上。灰败的皮肤底下,隐约透着几缕极淡的青色血管,像是命运留下的最后一丝微末痕迹。她喉头滚动一下,突然猛地低头,牙齿狠狠咬在那层薄薄的皮肤上!
细微的阻力后,皮肤被强行撕裂开,一股更深的铁锈味混在周遭的污浊空气里弥漫开。滚烫的、微咸的液体——生命灼热的最后残片——顺着她嶙峋的手腕蜿蜒而下,汇聚在颤抖的指尖。
‘囡…囡囡…张嘴…喝…’
女人神智昏聩地喃喃。她哆嗦着,将那点冒着热气的猩红血液凑向婴儿干裂苍白、微微张开的小嘴…像一头被绝望啃噬至疯狂的母兽,在用自己残存的生命精血,对抗着步步紧逼的死亡。
“他娘的,臭死了!人挤人,挤个鸟蛋!等老子寨子里的兄弟们来了,一刀一个,全劈了填沟里!”人群深处,几个蓬头垢面的汉子倚着断裂的柱子。说话的是个刀疤脸,一道蚯蚓似的狰狞疤痕斜划过左颊直到嘴角,让那粗俗的狞笑更显狰狞。他眼珠子骨碌转动,扫过那群饿得脱了形的灾民,像扫视着一堆待价而沽的破烂。“瞧见那堆没?”他歪了歪头,示意粮仓另一侧稍显齐整些的人群,那里似乎还有一点可怜的秩序。那里有女人,尽管大多面黄肌瘦,“到时候,粮食归老子,娘们儿随便挑!”他狠狠啐了口带血的黄痰,粗粝的手掌笼在油腻的袖子里,袖内隐约传来几声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刮擦声——像野兽利爪在焦躁地挠刮笼壁。
一个精瘦矮小的汉子靠过来:“疤哥,外边儿真能来八千兄弟?狗官那个鸟样,吓得尿裤子藏雪窟窿里当缩头王八,消息指不定早被风雪埋了!现在动手得了!”
“蠢!”刀疤脸咧开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沉住气!看见那些冻死鬼没?饿得眼珠子都绿了!就差一股风!等那煮霉草的施粥婆娘进来……”他眼中凶光爆射,“这棚子就是炸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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