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八年冬,凛冽的寒风席卷齐鲁大地。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刑部尚书开济、鹗羽卫指挥同知毛骧,这三位手持天子令牌、东宫令的钦差,如同三尊煞神,降临曲阜。一场针对千年子府的地毯式、刮骨式的大清查,在皇帝无与伦比的意志推动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了。
山东布政使司衙门。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山东三司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及曲阜知县等大小官员,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钦差行辕内,詹徽、开济、毛骧高坐堂上,面无表情。
詹徽须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他是都察院的老辣干员,以刚正不阿闻名。开济则脸色阴沉,刑部尚书的威仪中透着刑名老吏的精明。毛骧一身玄色飞鱼服,按着腰间的绣春刀柄,眼神冰冷地扫视着下方,如同在挑选猎物。
“陛下口谕,东宫手谕,诸位都看过了。”詹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曲阜子府一案,关乎圣裔清名,关乎朝廷体统,更关乎陛下天威!陛下震怒,天心难测!本官等奉旨而来,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山东三司,曲阜地方,需倾力配合!若有半分懈怠、隐瞒、阻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下官员瞬间煞白的脸,“休怪本官手中的王命旗牌不讲情面!毛指挥使的绣春刀,也渴得很!”
开济接口,声音如同铁石摩擦:“本官只提醒诸位一点,子府非寻常门第,树大根深,枝蔓繁杂。查就要查个底掉!田亩、税赋、刑案、爵承、元廷旧档,所有经手文书,所有关联人证,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官翻出来!人手不够,从济南府、兖州府调!从卫所调兵丁!毛指挥使的鹗羽卫,自会清理那些不长眼的魑魅魍魉!”
“卑职领命!”山东三司主官额头冷汗涔涔,声音发颤地应下。他们知道,这三位爷是带着皇帝灭门的决心来的,子府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毛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数十名鹗羽卫缇骑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地涌入大堂,分列两侧,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这无声的威慑,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清查,以令人窒息的高效和残酷展开。
田亩清查,鹗羽卫鹰隼千户所的精锐缇骑,如同最精密的机器,手持特制的地图,由格物工技司提供的曲阜及周边详细测绘图和子府明面上的田册,在曲阜及周边数县开始了拉网式丈量。他们不再依赖地方胥吏,而是由精通算学和测绘的提举司吏员亲自带队,使用改良的步车和象限仪。同时,毛骧亲自坐镇,在曲阜县衙门口设立举告密匣,悬以重赏,鼓励百姓揭发子府及其依附豪强隐匿、侵占的田产。
重赏之下,加之鹗羽卫强大的执行力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被压抑了数十年的民怨如同火山般爆发!
“大人!城东柳河湾那三百亩上好的水浇地,是子府三老爷子习任强占俺们村的!地契上写的是他管家子伍的名!”
“大人!小人举报!子府在泗水边上圈了上千亩河滩淤地,根本没上田册!租子收得比官田还重!”
“青天大老爷啊!俺爹就是不肯把祖传的十亩田地投献给子府,被子家的恶奴活活打死的啊!这是血状!”一个白发老农,颤抖着掏出一份保存多年、字迹被血泪模糊的状纸。
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丈量结果更是触目惊心:子府名下及通过各种诡寄、投献方式实际控制的田亩,远超朝廷对公爵爵位规定的五千亩上限(朱元璋爵位制度规定:国公五千亩),达到了惊人的二万八千余亩!且绝大多数未足额缴纳赋税!
刑部尚书开济坐镇曲阜县衙,重开尘封卷宗。在鹗羽卫的协助下,那些被子府势力压下去的陈年旧案,如同沉渣般被重新翻起。子府恶奴纵马踩踏集市,致三死五伤,仅赔钱了事?子府旁支子弟强抢民女,其父悬梁自尽?佃户交不起重租,被逼卖儿鬻女,反抗者被私刑打死?……
一桩桩沾满血泪的案子,在鹗羽卫雷厉风行的抓捕和酷烈审讯下,迅速获得人证、口供。子府在曲阜,俨然是土皇帝,视人命如草芥!
这是最核心,也最敏感的部分。毛骧亲自负责。目标查清元至元十九年,时任文圣公死后,子贞运作其妾嫁与子司悔,以及子柯健出生前后的所有细节!
毛骧的手段简单粗暴却极为有效,控制关键人物后代: 子贞、子司悔的直系后人、当年府中还活着老仆、曲阜子氏族老,全部被鹗羽卫请进临时设立的问询所。毛骧亲自审讯。
搜寻原始档案, 鹗羽卫缇骑几乎拆了子府存放旧档的库房,甚至掘开了几座相关人员的坟墓,寻找可能的陪葬文书。同时,毛骧动用隐秘力量,星夜派人前去北平,搜寻原元廷宗正府、礼部的相关存档副本!
元廷关系深挖, 重点追查子贞之妾子柯健生母的来历。传言其与元朝某位王爷有关,毛骧便以此为突破口,撒开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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