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年的秋风,掠过秦岭巴山的苍翠,卷动着成都即将成熟的稻浪,带来几分不同于江南水乡的干爽与辽阔。
在这片被誉为天府之国的沃土中心,成都府城,往日蜀王宫的肃穆与市井的繁华依旧,但一种新的、铁血的气息正悄然弥漫。
一座新葺的庞大衙署已然取代了旧有的后军都督府四川行都司衙门,黑底金字的匾额高悬——大明西部战区司令部。衙门前,新制的日月军旗与西部战区的苍狼战旗迎风猎猎,身着崭新鸦青色春秋常服的卫兵持洪武十六式燧发枪肃立,枪刺在秋阳下闪着寒光,一切都彰显着与此前截然不同的气象。
今日,正是这块牌匾首次正式启用,西部战区核心将领齐聚,召开定鼎西陲的首次军事会议。
衙署正堂,风格与应天的军事改革委员会一脉相承,简朴、肃杀、高效。巨大的《西部战区图》占据了整面主墙,其范围东起四川盆地,西抵哈密绿洲,北至瀚海沙碛,南接乌斯藏雪域,广袤远超其他战区。
图上以醒目的朱砂标注着新设的六大镇总兵府:四川、乌斯藏、朵甘、哈密、漠南、漠北。每一个名称背后,都代表着一片需要重新整合、布防、彰显大明意志的辽阔疆土。
沙盘之上,山川河流、关隘城堡细致入微,尤其是标注着新旧卫所驻地和计划中巡逻路线的小旗,密密麻麻,预示着未来繁重的防务与改编任务。
端坐主位的,是西部战区总兵官,被授予大将军衔的宋国公冯胜。年过六旬的冯胜,鬓角已染霜华,但身躯依旧挺拔如松,那双经历过无数次沙场血火锤炼的眼睛,此刻锐利不减,更添了几分执掌全局的沉凝。
他并未身着华丽的大将礼服,而是一身笔挺的鸦青色将官春秋常服,肩章上那四颗环绕狮首的金星(大将衔)在略显昏暗的堂内依旧夺目。
他的手边放着一本刚刚由驿卒快马送抵的、还带着风尘的《大明军队条例》最新修订版,封面上的日月徽记格外醒目。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案面,目光在地图与麾下将领之间巡梭,仿佛在掂量着每一位将领的斤两,以及他们即将承担的重任。
左侧上首,坐着战区副总兵官,授上将军衔的秦王朱樉。这位昔日曾因扩护卫、索火器而与中央有过龃龉的塞王,此刻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
他同样身着新式军服,肩章上是三颗金星(上将衔),代表着他在新体系中的地位。削藩改制的阵痛已然过去,中央在确保权力收拢的同时,也给予了合作者足够的尊重与舞台,将西部战区的副帅重任交予他,既是信任,也是将其纳入国家军事机器牢牢绑定的高明手腕。
朱樉身后,站着他的副手,授中将军衔的魏国公之子徐膺绪,年轻却已显沉稳,眼神中透着渴望建功立业的锐气。
右侧,则依次是即将出任各镇总兵官的将领们,多为冯胜旧部或在北疆、西南历练出的悍将,人人屏息凝神,等待着决定西部百万里疆域未来防务格局的指令。
这些将领脸上神情各异,有跃跃欲试者,有面露忧色者,亦有不动声色静观其变者,反映出他们对这场席卷而来的变革的不同心态。
诸君,冯胜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却如金石交击,瞬间凝聚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自洪武十八年,陛下圣心独断,吴王殿下于应天擎画,始行军改。历时两载,中部、北部两战区试点,已初见成效,军容整肃,号令畅通,战力精进。如今,陛下诏令,军改全面推开,我西部战区,首当其冲!此乃陛下信重,亦是我辈武人建功立业之良机,然,责任重于泰山!
他站起身,走到巨图之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长的乌木指挥棒,点在四川镇总兵府后军都督府旧制,自此成为历史。我西部战区,下辖六镇,幅员之广,情势之杂,冠绝全军。今日之会,便要厘清各镇防务重点,明确改编细则,将朝廷之策,落到实处!若有不解,或有难处,此刻便提,一旦议定,便需雷厉风行,不得延误!
冯胜的指挥棒首先落在四川镇:此地,乃我战区根本,粮秣兵源之所在。四川镇总兵府,驻成都,首要之责,并非外扩,而是绥靖地方,保障后勤,训练精锐,为我战区稳固之后方基石。
他目光扫向被任命为四川镇总兵的将领,一位面相敦厚但眼神精明的老将,李总兵,你久在四川,深知此地卫所积弊甚深,豪强、土司势力盘根错节。改编之初,当以稳为主,择优汰弱,不可操之过急,引发动荡。首要任务,是梳理清楚各卫所田亩、兵员实数,建立准确档案,为后续饷银发放、后勤保障打下根基。同时,严密监控西南诸土司动向,防止有人借改制之机生事。
李总兵起身抱拳,声音洪亮:末将明白!定当谨慎行事,先立规矩,再行改编,确保后方无虞!
指挥棒西移,指向朵甘、乌斯藏。此二镇,地处高原,民情复杂,旧以羁縻为主。如今改设镇总兵府,非为耀武扬威,乃是要将王化军威,切实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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