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骨师 第156章 《契约的解释》

墨韵斋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两人交握的手，和那无声胜有声的灵魂共鸣在静静流淌。云芷指尖那微弱的回握，如同投入萧绝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他眼底的璀璨光芒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关切，有庆幸，更有一丝难以忽视的、近乎悲壮的决绝。

他依旧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通过这紧密的接触，汲取某种力量，或者说，是给予她某种支撑。

“你……”云芷看着他眼中那不同寻常的凝重，心中的猜测愈发清晰，那种奇异的、超越五感的连接感也愈发明确。她不再回避，轻声问道，“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感觉……我们之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她斟酌着用词，试图描述那种玄之又玄的感受——能隐约感知到他强烈的心绪，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纽带将他们紧密相连。

萧绝的目光与她坦然相对，没有丝毫闪躲。他知道，这件事无法隐瞒，也不该隐瞒。既然契约已成，他们命运相连，她便有权利知道一切。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要提起一件极其沉重、关乎生死的大事。

“你中了毒，”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字字千钧，“一种名为‘离魂散’的奇毒。”

云芷瞳孔微缩。中毒？不是寻常的高热和惊吓？

“太医束手无策，”萧绝继续道，目光紧紧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你的脉象沉细欲绝，心神涣散，已呈……离魂之兆。药石……罔效。”

“离魂之兆”、“药石罔效”……这几个字如同冰锥，刺得云芷心头一寒。她回想起昏迷前那无尽的黑暗和冰冷，那种生命力不断流逝的绝望感，原来并非错觉。

“然后呢？”她追问，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紧张。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萧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指节微微泛白。他的眼神变得极其深邃，仿佛要将她吸入其中。

“然后，”他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却清晰无比，“我动用了皇室禁术——‘生死相随契’。”

“生死……相随契？”云芷喃喃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却带着某种不祥意味的名字，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起来。仅仅是这个名字，就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是。”萧绝肯定了她的疑问，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游移，坦然而又沉重，“此乃我萧氏皇族秘传的禁忌之术。以施术者心头精血为引，魂魄为桥，缔结永恒契约。契约一旦成立，可共享生命，分担伤害。”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烙印般，清晰地刻入云芷的耳中，更刻入她的心里：

“从此，你的命，是我的。我的命，也是你的。”

云芷的呼吸骤然一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共享生命？分担伤害？这……这简直是逆天而行！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萧绝更用力地握住，不容她逃离。

“代价呢？”她急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如此逆天的术法，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萧绝看着她眼中瞬间涌上的担忧和恐惧，心中那片因契约而带来的沉重冰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种，升起一丝暖意。她在担心他。

“代价……”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感，“施术者需承受剜心剔骨之痛，魂魄撕裂之苦。而最重要的代价是——”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宣誓：

“契约永恒，不可解除。从此，你我同生共死，命运彻底相连。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反之亦然。”

同生共死！命运相连！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在云芷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她终于明白，为何醒来后能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心绪，为何会觉得两人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纽带！

他竟然……为了救她，将自己永恒地、不可逆转地与她捆绑在了一起！从此，她的安危，直接关系着他的生死！她若有不测，他将随之陨落！

这代价……太沉重了！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你……你怎么能……”云芷的声音哽咽了，眼圈瞬间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是靖王！是北境元帅！你的性命关乎江山社稷！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我……”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滚烫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灼烫了萧绝的心。

看着她为自己落泪，为自己背负上如此沉重的枷锁而痛苦自责，萧绝心中那片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笨拙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他低声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云芷，若失去你，我要这江山社稷，又有何用？”

这句话，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具冲击力，瞬间击溃了云芷所有的心防。

他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心底那片柔情几乎要满溢出来，但出口的话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仿佛要将这份用生命换来的羁绊，牢牢锁死：

“所以，从今往后，你再也无法甩开我了，云芷。”

他的语气强势，一如他往日靖王的作风，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着的全是她的倒影，里面翻涌着的，是化不开的柔情、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

云芷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恐慌与自责，而是混杂了巨大的震动、难以言喻的感动，以及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归属感。

她反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仿佛抓住了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也是她心甘情愿背负的、甜蜜而沉重的枷锁。

她抬起泪眼，望进他深邃的眼底，那里有她苍白而坚定的倒影。

“好。”她轻声应道，只有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从此，碧落黄泉，生死相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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