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好”,如同最郑重的誓言,在墨韵斋内缓缓沉淀,融入了两人之间那无形却坚不可摧的灵魂纽带之中。没有山崩地裂的声势,却仿佛在彼此的生命里刻下了永恒的印记。
接下来的几日,云芷在萧绝近乎严苛的“监视”下卧床静养。汤药、膳食、甚至她翻个身,他都亲自过问,那双深邃的眼眸几乎长在了她身上,里面混杂着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和不容置疑的守护。
也正是在这看似平淡的休养中,那“生死相随契”带来的奇妙变化,开始如同水面下的暗流,悄无声息却又无比真切地显现出来。
起初是些微小的、几乎被忽略的同步。
萧绝腿上那处被毒刃所伤的伤口,因毒素未清,每逢阴雨天或是他久站之后,便会传来阵阵隐痛,如同细密的针扎。以往,他会面不改色地强忍,甚至连最亲近的萧寒也难以察觉。但如今,每当那隐痛泛起,靠在软榻上看书的云芷,总会不自觉地轻轻蹙起眉头,下意识地用手按向自己左腿相同的位置,仿佛那里也正承受着某种不适。
第一次发生时,萧绝正批阅着从北境转来的加急军报,腿上的钝痛让他眉心微拧。几乎是同一时刻,他听到榻上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气声。他猛地抬头,只见云芷手中的书卷滑落在一旁,她正一脸茫然地揉着自己的左腿,抬眼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她也愣住了。
“你的腿……又疼了?”她不确定地问,那种感觉来得突然而模糊,像是某种幻觉,却又异常真实。
萧绝心中巨震,瞬间明了。他放下军报,走到榻边,没有否认:“嗯,老毛病,无妨。”他看着她依旧带着困惑和一丝担忧的眉眼,补充道,“是契约。你我感官,似乎……开始共享了。”
云芷怔住,共享……感官?所以她刚才感觉到的那阵细微的刺痛,竟是来自于他?
这认知让她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两人之间那层最后的隔阂也被彻底打破。
随后的几天,这种“感同身受”变得越来越清晰,范围也越来越广。
云芷臂上的伤口愈合发痒,萧绝便会觉得自己的手臂同一位置也传来难以忍受的麻痒感,让他忍不住想去抓挠,动作做到一半,又对上云芷了然中带着一丝窘迫的眼神,两人只能相视无奈。
萧绝因北境军情紧急,与幕僚议事至深夜,精神高度集中,耗费心神。明明早已睡下的云芷,却会在深夜莫名惊醒,只觉得头脑昏沉,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席卷全身,让她再也无法安眠。直到书房那边的灯火熄灭,萧绝带着一身夜露寒气回到寝殿,那种无形的疲惫感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最明显的一次,是云芷觉得精神稍好,便忍不住拿起炭笔,想要将脑海中一些关于“鬼影”和那个神秘符号的新灵感勾勒出来。她沉浸其中,不知不觉便画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感到眼睛酸涩,手腕发沉,才恍然惊觉时间流逝。
她放下炭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唤青黛添些茶水,一抬头,却见萧绝不知何时已站在画室门口,正抬手揉按着自己的眉心,脸上带着与她如出一辙的疲惫之色。
“累了?”他走进来,声音里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并非身体劳累,而是那种精神高度集中后的倦怠。
云芷看着他,再看看自己刚刚放下的笔,瞬间明白了。她作画时的专注与精神消耗,竟也原封不动地通过契约传递给了他。
“我……只是画了一会儿。”她有些歉意,也有些新奇。
萧绝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画纸上那些凌乱却充满灵气的线条,没有责怪,只是拿起她放在一旁的炭笔,在那符号的某个细节上轻轻一点:“这里,线条可以更锐利些,压迫感会更强。”
他不懂画皮师的传承,但他通过契约,似乎能隐约感受到她作画时想要表达的那种“势”,竟能给出切中要害的建议。
云芷惊讶地看着他指出的地方,稍作修改,画中那符号果然透出一股更阴冷诡异的气息。她抬头看他,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萧绝微微勾唇,那笑意很浅,却直达眼底:“看来,这契约也不全是负担。”
然而,并非所有的共享都如此……温情脉脉。
这日午后,萧绝在书房召见几位心腹将领,商讨北境增援及京城防务。谈及黑水城危急,杨振将军重伤昏迷,数万将士浴血奋战却因主帅(指他自己)擅离而陷入被动时,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与深沉的自责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那是属于靖王的责任,属于将领的耻辱,更是他个人无法推卸的重担。
这股极其强烈的负面情绪,如同失控的洪流,勐地冲破了某种界限!
正在隔壁小书房安静翻阅《画皮师札记》、试图寻找“离魂散”更多线索的云芷,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一拍!紧接着,一股灼烧般的愤怒和冰冷刺骨的自责感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她!那感觉如此强烈,如此陌生,却又带着萧绝鲜明的印记,让她瞬间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手中的札记险些脱手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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