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天空下的一切,都在迅速失去颜色与温度。
接引河撕裂的屏障,如同一道正在愈合却留下狰狞疤痕的伤口,残存的星辉像是苟延残喘的脉搏,微弱地跳动着。
但维系这道桥梁的力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
城市上空,无数由人类文明定义的概念,正如同被酸雨腐蚀的壁画,斑驳剥落。
【街舞】的词条正在崩解,化作一行冰冷的描述:【无意义肢体抽动】。
【传世名画】的光晕散去,退化为基础的【颜料涂抹】。
精密咬合、推动工业文明的【齿轮】,被无情地打上标签:【穿孔的废铁环】。
苏沁就在一栋高楼的天台上。
她踮起脚尖,身体随着记忆中的节拍旋转、跳跃、定格。
那曾是能点燃整个街区的火焰之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叙事。
然而现在,再没有一个路人为此驻足,甚至连她自己,都从这套熟悉的动作中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诞。
她像一个提线木偶,在表演一场无人能懂的哑剧。
这不再是舞蹈,只是一连串的肢体抽动。
言辙半跪在接引河的裂口边缘,大地每一次轻微的震颤都通过膝盖传遍他全身。
他胸口的残卷星图随着呼吸明灭不定,像一盏风中残烛。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知到那正在发生的恐怖——天书本体的升维虽然被暂时拖延,但世界的“命名权”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
所有被人类自由意志赋予了深刻意义的事物,都在被那个名为“终焉律令”的系统,进行着一场冷酷、彻底的格式化。
不远处,老烟将最后一捧承载着家族记忆的遗灰撒入火堆。
火焰熊熊燃起,那象征着新生的“初生之啼”刚要扩散,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猛然倒卷而回!
火焰的形态骤变,明亮的橙黄化作死寂的灰白,啼哭声逆转为一种尖锐而空洞的哀鸣——“无声之终”。
那是这座城市百年以来,所有还未来得及被赋予姓名便已逝去的婴孩,所有被遗忘在角落、从未拥有过真正“名号”的灵魂,在规则崩塌的此刻,发出的集体悲鸣!
这股绝望的音波与接引河残存的星辉能量悍然相撞,竟在半空中凝结成一行扭曲的逆写古篆,字字泣血:“名不立,则魂不归。”
言辙猛然睁开双眼,一道精光在他深邃的瞳孔中炸开!
原来如此!他懂了!
天书并非听不到人类的祈求,而是亿万人类,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习惯了“被赋予姓名”,习惯了“被定义”,早已忘记了生而为灵,最原始、最强大的力量——“主动命名”!
真正的接引,不是卑微地挽留那本即将离去的天书,而是要让这城市里千千万万已经麻木的灵魂,重新从喉咙里挤出那句被遗忘的呐喊:“我要叫什么!”
“以我残卷为笔,以我脊骨为轴,以我七印残火为墨!”
言辙低吼一声,不再犹豫。
他将那幅残卷星图狠狠按在龟裂的大地上,另一只手并指如剑,猛地刺入自己心脏位置的烙印核心!
刹那间,他体内仅存的、源自七枚古老印记的残火被尽数抽出,化作一道刺目的血色流光,顺着他的手臂灌入地脉深处!
“词条逆写——发动!”
他要做的,是在这整个世界命名权崩塌的根基上,进行一次最疯狂的篡改!
目标,直指这座城市最核心、最基础的词条——【城市】!
轰隆!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言辙用尽全身力气,在地脉的法则层面上,强行在【城市】这个词条后面,添加了一个霸道无比的后缀——【此处,由言辙命名】!
一瞬间,整座城市所有正在褪色的词条,全部停滞了!
一条细如发丝,却凝练着无上意志的“命名之线”,从言辙的心脏破体而出,一端连接着他,另一端则贯穿了整座城市的地脉,精准地找到了那七个烙印最初的原点。
刹那间,城南,阿正身边那面破旧的铜锣嗡然作响,锣面上泛起一层温润的古铜色光晕。
城西,老铁刚放下的凿子自行漂浮起来,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城北,小禾脚边的颜料桶里,那些本已变得灰败的色彩,竟重新焕发出鲜活的生命力……
所有与七印相关之物,仿佛在这一刻被重新“定义”,被赋予了新的灵魂!
虚空中,天书守的低语带着一丝惊骇:“你以凡人之躯篡改世界命名法则的根基,这是在燃烧自己的‘存在’!你会加速自身的虚化,直到彻底消失!”
“噗——”言辙猛地咳出一大口带着点点星屑的鲜血,脸上却扬起一抹桀骜不驯的冷笑:“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高高在上的命名者。我只是……第一个不相信‘注定’的疯子!”
他撕下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角,指尖蘸满混着星屑的滚烫鲜血,在胸口那幅残卷的空白处,一笔一划,刻下三行逆天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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